齐侯杵臼听罢,不由是喜笑颜开,甚是满意的看着少子荼。
“荼儿,你也认为归还此三地,于我齐国而言并不吃亏吗?”
少子荼昂起头来,甚是确定的回答道:
“儿臣确是如此认为的,毕竟以后君父要用兵的地方还有许多。鲁国的那三百乘战车,虽算不得多,但是也是一支不小的助力。而且,此更是一种象征,乃是我齐国以德服众的功绩啊!”
“况且,与鲁国邦交,乃关乎齐晋两国日后的角逐。儿臣觉得,一时的土地得失,与此相比,倒反而是无关紧要的了。”
“儿臣以为,君父若欲行王事,其关键依旧是在于我齐国上下是否齐心,我齐国对天下诸侯是否能够言而有信。区区三处弹丸之地,又怎比得上天下诸侯的诚心信服呢?”
齐侯杵臼闻言大喜,少子荼这话,可谓是直接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本来就喜欢这少子荼,眼下更是越看越顺眼。
“嗯……荼儿所言甚是!你们这些老臣,竟还不及我这尚未弱冠的小子,当真是笑话!”
齐侯杵臼的这一番话,说得很重。
这时,高张闻言则是急忙出列道:
“公子乃是国君之子,眼光自是广阔,臣等不及,也是正常啊!”
齐侯杵臼捋须道:
“荼儿确实不错,也不枉寡人一番栽培啊!”
田乞正要说话,梁丘据这时也出列道:
“君上既认为此次盟会不尽如人意,如此作法也是无可厚非。正所谓‘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实’!”
梁丘据这句话的意思,其实也就是赞同齐侯归还鲁国土地一事。
尤其这一句“君子弥补过失要以物质,而小人弥补过失就只需要口头上。”梁丘据这人确是堪称老狐狸,也确是懂得如何顺应君意。
正如李然所言,其实这梁丘据所最为擅长的,就是如何一味的迎合君意。
而他一开始其实也是在观望,这时既已察觉出齐侯杵臼的真实意图,又听了少子荼的话,于是当即就出来与之迎合道。
齐侯杵臼笑道:
“哈哈哈!梁丘据果然是与寡人相和呀!”
田乞对此自是极为不满,不由是瞪了梁丘据一眼:
“君上!此事事关我齐国土地之完整!还请三思!”
齐侯杵臼说道:
“哦?那三处所在,本就是鲁国土地,如今只不过是要归还罢了,怎么还事关齐国疆域完整了?”
田乞说道:
“当年周天子封太公望之土地,地小民寡,乃是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尤其是历经襄公、桓公,国土才得以一步步的壮大。”
“这期间自也是占了不少邻国的土地,若是如此说,难道都要归还回去吗?若真如此,那我齐国还能剩下多少土地?”
“鲁国的这些土地,如今已归齐国所有,而且也是将士们用命拼下来的,这般轻言归还,后患无穷啊!还请君上三思!” 终于,田乞终于还是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然而,齐侯杵臼听到这些话,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是少子荼,这时是替其君父回答道:
“田大人此言差矣!昔日太公望乃得周成王的特许,‘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齐国由此得以征伐之权,是以我齐国自始封,便已是大国之资!又怎能说还剩下多少土地?”
“再者说,眼下这三处土地,已经远超当年天子所特许的疆域。而鲁国又是姬姓之邦,最通周礼,我们齐国若是占着鲁国的土地不还,如此岂不是要受天下人耻笑?”
“还请田大人莫要因私而废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田乞听着,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被这孺子给说得有些挂不住脸来。
“臣本来便是为大局着想!若今日归还了鲁国的土地,那明日是不是该还莱人的土地了?臣可并无私念!”
只听少子荼又是针锋相对道:
“鲁国乃是礼仪之邦,岂能和莱人这种蛮夷相提并论?田大人这般说,不免是太过于妄自菲薄了!”
“鲁国之始封,乃为周公!近些年来,虽是有阳虎为祸,与我们齐国不对付,但毕竟其气运不绝!”
“我齐国若能归还三地,那么日后若得鲁国支持,则霸业可复!若因此与鲁国结怨,只怕是霸业难兴!”
“田大人一味阻挠,是否是因为觉得这些地方如今是归田氏所有,所以田氏就此吃了大亏?难道田大人这还算不得私念?”
田乞一边听着,一边心下已是怒火中烧。
自从他掌权以来,尤其是在晏婴去世之后,他何曾被人这么说过?
如今,他却被眼前的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子荼给如此数落了一番,这让田乞可谓是下不来台。
而少子荼,很明显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是在那继续输出道:
“田大人方才口口声声言道,说田氏的封地都是齐国。如今却又在此强词夺理,不舍得拿出来。难道我君父堂堂一国之君,是田大人能够这般欺瞒的么?”
田乞听得这些话,顿是又有些诚惶诚恐起来。
齐侯杵臼固然依赖与他,也多多少少有些老糊涂,但也没有昏庸到不能决断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