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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斯利倒没有姜翡所描述的刻薄,热情地和她打招呼问好。谢宜珩满怀着百分之一百的尊敬和真诚,与祖师爷握手,暗自感慨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和这位开宗立派的千古才子共事。

    一个上午接触下来,她意外觉得莱斯利其实很好说话,只是要求比较严格。她把近期检测到的所有异样噪声录入计算机,让莱斯利按照形态分类来归档。莱斯利工作效率极高,到下午两点的时候,已经创建完了大部分的组合方法[1]。

    老教授笑呵呵地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七十高龄的偶像都还亲自工作,谢宜珩哪有休息的道理?她赶紧立正稍息,“不累不累。”

    莱斯利提了两台噪声检测仪,用一种近乎是炫耀的口气对她说:“走,我带你去看看激光臂。”

    说到激光臂的时候,他拨了拨微微上翘的白胡子,眼睛里流露着得意。

    纯粹的,直白的,艺术大师看着自己的亲手作品的得意。

    天文台周围几十公里都是开阔的草地,并没有什么建筑物。莱斯利一边缓缓地走,一边摩挲着激光臂的白色外体:“这里面的压强是地球大气层的一亿万分之一,甚至比银河系最偏僻的角落都要空荡荡。爱德华真是个疯子,连这都做了出来。[2]”

    他们一路慢慢走过去,机器提示附近没有较明显的声源,一直保持着规律的“滴滴”声。走到了激光臂左侧的白色建筑楼,爱德华已经在等他们了。莱斯利把噪声分类的文件给他看了,爱德华摆着一张臭脸,细细地看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莱斯利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见他这幅样子,便知道自己今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向谢宜珩伸出手,示意她把那台噪声检测仪递给他。

    让莱斯利·瓦里安特搬仪器,就是让米其林大厨去洗盘子。祖师爷金尊玉贵,那双手随便敲几行代码都能被计算机系的学生们奉为圣物,谢宜珩没这个胆子让七十高龄的莱斯利干体力活,她笑了笑:“没事,我带回去吧,我正好要回控制中心。”

    她同两人道别,提着两台沉甸甸的仪器走了回去。刚走出门就给姜翡打了个电话,她空不出手来,于是连了自己的蓝牙耳机:“你知道我今天的同事是谁吗?”

    姜翡估计是在开车下班的路上,心情格外的好,“谁?爱因斯坦还是费曼?”

    谢宜珩兴致冲冲,“是您的快乐导师瓦里安特老先生。”

    姜翡吓得一哆嗦,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差点撞上前面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刚刚瓦里安特四个字差点给我造成了至少五万美元的经济损失…你好,瓦里安特的新学生,你还活着吗?”

    谢宜珩慢悠悠地顺着路走,这里安静又开阔,空气里弥散着青草和树林的味道,非常适合野餐:“我觉得是你对他有成见,莱斯利比爱德华好相处…”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她赶紧摘掉耳机,回头一看,居然是裴彻。

    裴彻拿着一个文件袋,估计是从南边的楼刚过来,所以才会在这个路口碰巧遇到。

    有一说一,作为一个人型备忘录兼日历,裴彻对她挺不错的,至少她一次都没被爱德华正面辱骂过。谢宜珩稍稍往里面靠了点,笑了笑:“悬镜的挂置确定下来了吗?”

    裴彻颇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两个激光臂交汇的地方,那里有一栋白色方形建筑,是悬镜放置的地方:“没有,爱德华坚持要用熔融石英丝做承重绳,或许整个悬摆装置都要重新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