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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宜珩候在一边,赞叹了一句:“您数学挺好的。”

    确实很好。报告是关于卡尔曼滤波处理器如何进行信号转换的,中间大段的泰勒展开和矩阵换算。谢宜珩每天晚上算得头昏脑胀,连康妮都调侃她像是最后几天赶毕业论文的本科生。莱斯利又翻了一页,得意洋洋地说:“我以前可是立志成为一位数学家的。”

    “可惜我高中的数学老师一直说我不适合学数学,所以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就随便选了一个。”说到旧事,莱斯利相当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半是无奈半是怅惘地说:“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其实我数学也挺好的。”

    谢宜珩听得挺有意思的。支着下巴,催促着他把故事讲完:“然后呢?”

    莱斯利翻完了厚厚的一沓纸,整整齐齐地理好了递给她,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哪有什么然后,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都快二十五六岁了。喜欢数学的时候才十五六岁,这十年又不是八十岁到九十岁这十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喜欢有什么用?拿着,还是格式问题,记得改了。”

    谢宜珩接过那沓资料,笑了笑,问他:“您不后悔啊?”

    “菲尔兹奖的奖金才一万多加币吧,图灵奖可是有一百万美元呢。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莱斯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如果我今天只是哪家互联网公司里的一个程序员,那我才会后悔。”

    他这话说的又财迷又刻薄,谢宜珩听得好笑,说:“您大部分学生不都是程序员吗?”

    莱斯利煞有其事地点评道:“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只能是我的学生。”

    下午的时候谢宜珩还在测试匹配滤波器的正确率,楼上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莱斯利压低了声音问她:“我听说中国有种法术,就是把好几只剧毒无比的虫子放在一个瓦罐里,然后看哪只虫子能在最后活下来,对吗?”

    谢宜珩点点头,说:“那叫养蛊。”

    莱斯利往上指了指,一撇嘴,说:“我怎么觉得国家科学基金会是在借这个项目养蛊呢?”

    谢宜珩笑出了声。

    她出门要去找康妮,在楼梯拐角的地方又遇见了威拉德。一个多月不见,威拉德更加苍白了,走起路来没有一点脚步声,整个人像是飘在半空中的幽灵。他好像放弃了那些苦口婆心的劝说,重新缩回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壳子里,死死地盯着她,浑浊的眼睛一寸一寸地转动着,最后嘶哑着喉咙问她:“为什么?为什么那三百万美元是校友捐款?”

    威拉德的脾气远比爱德华顽固,让他放弃那个海市蜃楼一般的金像奖章似乎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于是他回到路易斯安那州之后,就开始重新调查当年的事。但是“罗伊教授收了三百万美元”只是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他一个个地去问同僚们,他们只是摇着头,说:“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