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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一巴掌让谢宜珩想了很多年,还是没想明白。谢准到底为什么要打她?

    不管是因为怎样的外部条件,她确实算错了题目,确实是她去找的托马斯。学术委员会说她作弊,整件事让校长和布莱克难堪,她也可以理解来自布莱克的失望和指责。

    但是谢准不一样。这件事一没影响到他的海外投资,二没关闭他的对冲基金。

    她用很多人的错误惩罚过自己,现在回头看上一眼,只觉得没必要。

    “我是做父母的,比你多活了几十年,懂的道理比你多,遇到的事情也比你多。”谢准抬了抬下巴,双手交叠放在膝头,从容不迫地注视着她:“一码归一码,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是家里的人脉和资源都往欧洲倾斜,我看得比你透彻,你又凭什么拿一个假想的结果来否定我?”

    “我很小的时候,你满世界飞来飞去的时候,爷爷就告诉我,年龄永远不是让别人心悦臣服的道理。”谢宜珩平静地注视着他,说:“我也会变老,我也会到您的年纪。您比我大了二三十岁,可能确实比我多一些阅历,但是这不是我要听您的理由。”

    谢宜珩用他父亲的话来讲道理,可笑又滑稽,偏偏她的语调认真,听不出讥笑的意思。谢准强压着怒气,重重一拍沙发扶手,说:“可以,你不要自己的前程,不听家里人的话,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弄什么东西,只知道和你那些朋友鬼混。你自己觉得没问题,但是家里丢不起这个人。家里养你到这么大,你都不晓得感恩?”

    小时候谢宜珩常常见到来拜访谢愈春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先生太太,脾气很好,还会给她带巧克力或者黄油曲奇这些伴手礼。家里的客人总是会出现在电视上的各种会议里,大会背景板前插满五颜六色的国旗。她当时觉得没什么,长大后知道家里给她的东西能抵上许多人的一生。

    “如果您觉得给我提供足够优渥的物质,就可以把控我的一生,让我变成您的提线傀儡。”可能是这几句话太过荒谬,谢宜珩说完自己都笑了一下:“您在干什么呢?把孩子当种植园的奴隶养吗?”

    “我很感激爷爷奶奶,也很感激您和妈妈。但是我也是一个人,我有我自己的思维,有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您知道现在我在做什么吗?您不知道。”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甚至有些悲悯地看着谢准:“所以您想教我些什么呢?”

    她把灵魂从躯壳里彻底抽离出来,站在客观角度,挑剔地审度自己的前半生,像是每一场国际象棋结束之后的复盘。每一个棋子的位子,每一步落子的意图都被她仔细分析,最后得出一个不好不坏的结论,就此作罢。

    “现在我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样的,因为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教我要怎么对待自己爱的人。”谢宜珩顿了顿,接着说:“我小时候觉得您很了不起,因为我那时候认识的人不够多,经历的事情也不够多。而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您看,其实不需要您用您的阅历来教我什么道理,我自己会明白的。”

    她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好像在冷眼旁观一件漠不相干的事。谢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端着茶杯的手顿住,脸上有一瞬难得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