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屁股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劈手夺过烤兔腿,一边吃一边说:“下次借刀说一声的啦。”
豆饼不按腰了,一脸讨好地看着他:“林跃哥,你昨晚上干嘛去了,郝兽医找了你半宿。”
林跃又掏出半块烤兔腿递给豆饼:“打猎呀,这世道,想吃点好的得自己动手。”
“林跃哥,下回你再去打猎,能带上俺不。”
“你不去缅甸了?”
“去,当然去。”豆饼抓着烤兔腿一边吃一边说,笑的像个憨瓜。
整整一夜时间,兔腿早就凉了,肉有点硬,可是两人吃的津津有味,旁边的人馋得口水横流。
打猎。
对于枪都没有的他们是一个十分遥远的名词。
康丫一步一步蹭过来,没等张嘴就被林跃怼了回去。
“没了,就两块。”
说完径直进屋,走到自己的床位躺下,昨晚在深山老林跑了一整夜,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个好觉。
外面那些人还在小声议论去缅甸的事情。 对于康丫、蛇屁股这类人而言,收容站里什么生活?
吃不饱,穿不暖,没有军饷,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编入北进的军队去打小日本。
到缅甸去呢?同样是打小日本,美国人发武器,英国人管衣食住行,还有野战医院。
不用饿肚子,不用担心受伤后因为没药活活熬死。
傻瓜才不想去呢。
迷龙是东北人,一路溃退到滇边,他见惯了虞啸卿式的人物,也听多了慷慨激昂的陈词,但是结果怎么样?
败。
溃。
逃。
死。
最终来自天南地北的人汇聚到这个小小的收容站里。
他不想看到郝兽医、康丫等人因为虞啸卿的几句煽情话,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诺言就远赴战场,变成一具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喜欢林译的原因,因为那个家伙中了不可救药的毒,总是壮怀激烈,满腹豪情,跟着这样的人,终有一天你会成为他实现人生价值的垫脚石。
他经常揍李乌拉,但是又会在后者饿得只剩一口气时把人救活,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恨,恨李乌拉没有骨气,是个狗一样的孬种,就是这样的孬种,为了完成上峰的命令得到嘉奖晋升,活活害死一个排的人。
这便是为什么张立宪记录兵员信息时,他骂李乌拉不要脸,是个腰也挺不直的害群之马。
他爱,爱李乌拉的出身,就像龙文章在缅甸让他们脱衣服时说的那句话,死了以后能跟同胞埋在一起就算回家了,而李乌拉,就是他的家。
有爱有恨有愤怒,还有迷茫。
我们为什么会败?
孟烦了想明白了,可是他无力改变任何东西,最后他妥协了,就是电视剧开头那句话,要活着,要活着……
他像粪坑里的蛆一样,拼命地扭动,就是为了活着。
林译从不去想这种问题,这个身负杀父之仇的少校军官,就像缅甸战场上富有绅士风度,骑士精神的英国人,他有甘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所以不迷茫。
郝兽医想不明白,可是他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回到迷龙身上。
他没读过书,是个粗人,他想要弄明白,却怎么也弄不明白。康丫、要麻等人被虞啸卿几句话撩拨的热血上头,他就更不明白了,更加迷茫了。
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这群王八犊子还是那么好骗。
他很愤怒,却又找不到改变现状的方法,最后只能用他最擅长的东西去表达自己的观点。
迷龙的拳头。
虞啸卿的嘴。
林跃重重地叹了口气,慢慢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郝兽医和孟烦了的声音,老头儿问他回来没有,蛇屁股说他昨晚偷了自己的菜刀去山里打猎,现在屋里补觉。
老头儿走过来把门掩上。
他又听见不辣跟众人讲小树枝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