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魏忠贤睨了他一眼:“我觉得这样挺好,是个材料,可以用。”
说完这句话,沉吟片刻又道:“调他来东厂,给个掌班的位子。”
“义父?”赵靖忠面露不解,一个才入宫没多久的家伙,就这么赏了个掌班的差事,在他看来给的太高了。
“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孩儿不敢。”
在魏忠贤身边呆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揣摩不出主子的心意,话说到这份儿上,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
下午时分,林跃收到了来自司礼监的文书,着他前往东厂听差。
他并不意外魏忠贤有这样的安排,因为上午大张旗鼓去迎亲是他故意为之。
据史料记载,崇祯皇帝免了魏忠贤的官职后,这货还带着一群人张扬过市,给新皇上眼药,现如今熹宗落水,外面疯传皇上没几天活头了,很多人都在等魏忠贤倒台的那一天,这时候自己渲染出一副攀上厂公青云直上的样子,对魏忠贤是阿谀奉承,对外,那是给阉党打气。
举个简单一点的例子吧,某位大导演跟经他之手捧红的明星闹掰,这时候一个演技颜值都在线的新人发声力挺,且不去管观众怎么议论这件事,起码大导演会很高兴,有合适的角色肯定会给个机会。
这么做传出去不好听,但是林跃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比起下半辈子的性福,名望、财富、地位、口碑什么的,全都是浮云,只要系统不逼着他对普通百姓痛下杀手,屠光朝堂上那些文臣武将外戚阉党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买米买面买肉,还就近雇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干些劈柴挑水的重活,林跃告诉周妙彤自己去做事了,离开家门往东厂衙门走去。
到达目的地后领了掌班腰牌,正在熟悉工作环境,就听见外面有人议论,说南镇抚司衙门的人正在对凌总旗被阉,五名缇骑遇害一事展开调查,似乎出事的院子与内官监一位公公有些牵扯。
当然有牵扯,因为那座小院就是郭真的产业之一,老话讲狡兔三窟,连皇帝都敢加害的人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
林跃稍作思忖,找到当值太监,告诉对方自己有要事求见厂公。
许是从同僚那里听说了他的事迹,当值太监不敢怠慢,赶紧到里面汇报。
半柱香后,林跃见到了站在房檐下逗鸟的魏忠贤。
“听说你有要事禀告?”
“是的,厂公。”林跃说道:“属下听说南镇抚司的人在查凌总旗遇害的事。”
“有什么不妥吗?”魏忠贤头也不回地问。
林跃说道:“属下平日好酒,未入宫前时常流连酒肆,曾多次看到南镇抚司百户裴纶与北镇抚司的小旗官殷澄一同喝酒,既然伤害凌总旗的贼子同殷澄是一伙的,这件事交给裴百户调查会不会不太妥当?而且就在凌总旗遇害的前一夜,金陵楼发生命案,掌柜堂倌皆被杀死,而郭真公公也于那日失踪,事后属下问过驾车的仆役,被告知郭真公公于命案发生前进了金陵楼再没出来。”
听到这里,魏忠贤来了兴致,转身望他说道:“你的脑筋转的挺快呀。”
“因为属下十分在意郭真公公的去向,所以想的多了点。”
“那么喜欢查案呀?看来我调你来东厂做对了。”魏忠贤又转过身去,拿着根柳条轻轻地戳点笼子里的鹦鹉,只可惜小东西嘴巴很严,就不张嘴说话。
“这样吧,你带两个人跟着裴纶,看他在查案过程中有没可疑的地方,如果有重要发现,立刻回来禀报。”
魏忠贤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看起来对那只嘴硬的鸟儿没有办法。
“厂公。”
“怎么还不走?”
“我看厂公喜欢鹦鹉。” “你想说什么?”
“属下昨天在街市上碰见一位七旬老翁,他手上有一只绿毛鹦鹉很是聪慧,大凡路人说话,老翁重复三五遍便可学会。”
“有这等事?”
林跃点点头:“如果厂公喜欢,属下这就去找老翁求鸟儿。”
魏忠贤一听这话,似乎比听到裴纶和殷澄的关系还要感兴趣:“快去,快去,务必要把鹦鹉买来,需要多少银子你只管说,我让库吏帮你支取。”
“属下这就去办。”
林跃告退,走出东厂衙门。
绿毛鹦鹉聪慧非凡不假,但哪有什么老翁,他是看到魏忠贤逗弄鹦鹉未果,忽然想到随身空间里还装了一只爱秀存在感的绿毛鹦鹉,之前带它过来就是为了别出现上次回归发生的事,没想到误打误撞碰上了用场。
能拿来取悦魏忠贤,还能起到监视效果,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这货会不会被拔毛剔骨炖成一锅汤……咦,为什么想到这里自己会兴奋?
出了衙门,他装模做样到城南逛了一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大反派放出来,叮嘱一番后返回东厂,寻库吏支取了一千两银子。
魏忠贤见大反派果然如他所说,一教就会,一学就灵,连说这买卖做得值,太值了。
林跃也觉得挺值的,拿了银子又往魏忠贤身边插了只眼,多好啊。
……
第二天,他带着两名干事来到凌云凯被割掉家伙事儿的院子里,见到了南镇抚司百户裴纶。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地上是一块一块的黑色血斑。
“林掌班,你的承受力很好啊。”裴纶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嚯,这家伙可以的,一见面就试探他。
“我家隔壁就是屠户,打小见多了,也就不怕了。”
“哦。”裴纶说道:“林掌班才入宫个把月就得魏公公赏识,调到东厂任职,假以时日必会飞黄腾达。”
林跃说道:“裴百户的消息很灵通啊。”
“哪有,就是听下面的人说起坊司胡同最近发生的妙人妙事,于是多嘴问了两句。”
“这么说来,我现在成名人了?”
“那是当然。”
二人来到院外,干事搬来两张椅子过来,林跃转移话题到凌云凯遇袭的案件上。
“有什么发现没有?”
“根据凌总旗的说法,凶手左脸有一块巴掌大小的胎记,身手了得,虽然有偷袭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一个照面就把三名缇骑杀掉,把他制服,放到锦衣卫里也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那人为什么要对凌总旗下手?”
“我想是替殷澄报仇顺便创造出城机会吧。”
林跃点点头,装模作样扫过庭院:“听说这座院子与郭真公公有关?”
“据之前的户主交代,院子卖给了城南开绸缎铺的刘坤,后来我派人去问,刘坤说是郭公公让他代持的,我想不通的是,凶手是误打误撞选了这座庭院给凌总旗设局,还是他就是郭公公认识的人,如果是后者,郭公公为什么要庇护殷澄,动机在哪里?” 林跃说道:“或许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线索。”
“怎么讲?”
“你应该知道我来东厂前是在内官监当差吧,有一次打扫郭公公的书房时发现他的书桌上有北斋先生的画。”
“北斋嘛……”裴纶面露思索:“你怀疑郭公公与东林党有牵扯?”
林跃说道:“今天我去内官监问了问,送郭公公去金陵楼的内官说他是去赴某个人的约会。然后,我带人去他家里,找到了这张纸条。”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张信纸轻轻展开,推到裴纶面前。
上书“酉时,明时坊,金陵楼,专侯公公。”
下面盖着一个印章,刻字为北斋先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得过去了。”裴纶在地上磕了磕铜烟斗里的灰含在嘴里:“金陵楼命案发生后,郭公公一直没露面,也不知道现在处境如何,是死是活,要搞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和郭公公的下落,看来只能去寻这位北斋先生了。”
他召过旁边候命缇骑,小声吩咐几句,缇骑转身走了。
大约一刻钟后,缇骑返回,走到裴纶身前附耳低语。
“怎么了?”
林跃看他表情微变,一脸好奇地问。
裴纶没有着急回话,从椅子上起来,告诉随行小旗抽调人手跟他走。
“林掌班,我知道你为什么过来这边,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如随我走一遭。”
“好。”
林跃一拍膝盖,站起身来,带着两名番役跟在裴纶身后出了院子。
半个时辰后。
南城白纸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