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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凭咱们厂二三百号工人的饭碗,如果搞不到钱,再这么下去,你给他们开工资啊?” 徐达左给他说恼了:“杨凯,你也别拿大帽子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因为现在省里大力推行企业经营承包制,用外来资金解决企业财政困难,你当了那么多年厂长,如果这次能够解决木材加工厂的困境,给市里减少一个大包袱,为兄弟企业树立一个好榜样,那你就有了调到工会任职的资本,所以你才千方百计地讨好周秉昆。”
杨凯没想到这家伙口无遮拦,当着周秉昆和李先容的面把他底裤给扒了。
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
徐达左比他年纪大,是注定没办法往上爬了,听说南方现在推行养老金试点改革,东北老工业基地照猫画虎只是时间问题,只要能熬过这几年,厂子发不出退休金的问题一定能够解决。他呢,他的目标是从企业调去工会任职,以后就跟企业没有关系了,相比之下那才是真正的铁饭碗。
追求更上一层楼的他,佛系躺平的徐达左,在是否对周秉昆妥协这件事上,当然会有对立和冲突。
“好,徐达左,不道歉是不是,我回去后就召开职工大会,告诉他们本来有一个拯救厂子的好机会,结果被你破坏了,在个人情绪和集体利益面前你选择了前者,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木材厂副厂长。还有,这么多年来你利用职务之便吃拿卡要,干了多少龌龊事是的,如果你不跟他道歉,我不仅要罢免你的副厂长职务,还要给相关部门写材料开除你,你还想退休?还想颐养天年?白日做梦!”
狠呐!徐达左就是扒他底裤,他呢,要扒徐达左的皮,抽徐达左的筋。
这对你好我好大家好,好了整整十几个年头的老搭档,在这件事上撕破了脸。
林跃左一口烟,右一个小眼神,跟李先荣作壁上观,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我我”徐达左老脸惨白,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选择妥协。
他可不想跟金土地杂志社的副社长杜东海一样,眼看着就要升职或者退休的时候被单位除名,不仅钱拿不到,脸也没了。
“对不起。”
“对不起?”林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要的可不是道歉。”
是的,他要的不是道歉,是像孙子一样服软。
徐达左脸色变幻数次,寻思道歉的姿态都有了,服个软又算得了什么。
“我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木材厂。”
林跃装模作样看向李先荣:“李总你看”
李先荣点点头,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又夹了一口东北招牌菜锅包肉。
“杨厂长,还站着干什么?坐,坐下说。”
杨凯一听这话心里美成一束花,赶紧靠过去:“李总,你想啊,咱们达成合作协议后就是承包与被承包的关系,经营方面的事由你说了算,我跟徐副厂长都不会插手具体事务,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可能地不要辞退工人,如果嫌人多,实在负担不了,可以提倡年龄大一些的工人买断工龄自谋生路。”
他也明白,私人承包厂子的目的不是做慈善,是为了盈利,而东北大大小小的国企岗位超编现象十分严重,要承包者全部接收现有员工不现实。
李先荣看了林跃一眼,点头说道:“好,杨厂长这个提议我会考虑的,之后找个时间咱们再细聊这个问题,今天呢就是确认合作意向,顺便品尝一下美味的东北菜。”
“对对对,来,喝酒,喝酒。”杨凯发挥他长袖善舞的特点,端起酒杯邀请林跃和李先荣同饮。
那边徐达左走也不是,留也不适,只能强忍着尴尬吃完这一餐。
林跃带着李先荣和杨凯谈承包的时候,骆士宾正在北京接受北京日报的采访,对着摄像机和话筒侃侃装波伊,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不了解他的人还真以为他是通过合法手段白手起家的民营企业家了。
然而还没等他把这个逼装囫囵喽,手下便告诉了他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拔丝厂出问题了,骆士宾不敢怠慢,赶紧推掉下午的采访,乘坐当天的航班飞往深圳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