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书架前,随意翻看,有人站在她身后,她心一滞。 “我拿下这本书。”覃隐说。
他轻轻抬起手举过她头顶,宽幅袖袍的袖子下端扫到了她的脸和眼睛。
痒痒的,她从脚趾头开始发麻,酥麻感传遍全身,连带呼吸不畅,耳根滴血地红。
他拿完书,没有走,静静站在她身后,很近的距离,近到她不用比都知道他的前胸跟她的后背之间只塞得下一个拳头。他在等她转身,她好像也知道,隐隐感觉得到。
她不转身他不会走,陈玞就慢慢转过来,见他低头看她,眼尾含笑,她鼓起勇气跟他对视,当作一次对决也不能甘拜下风。覃隐嗓音本来就温柔,此时用更柔的语调说话。
“好奇怪,你耳朵红的,脸为什么不红?”
陈玞拿起书挡在自己下半张脸上。
覃隐始终低头注视着她,饶有兴味逡巡,漆黑眸子眼中一汪水。
陈玞撤回跟他对上的视线,调整呼吸平复心跳,溺水的人试图自救。
她向侧边小小迈出一步,什么都没跟他说,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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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玞跟李沅说她有事要提前离开。李沅道:“你在信上说想了解纪道雍兄友的事情,你还听吗?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陈玞说不听了,下次吧。就从书阁跑走,曲甲第都没叫。
她受不了,若他没失忆,直接跟她说“我们找个地方搞”也比现在好,别这么折磨她。
她从小就受不了,在别人逗完她取笑丑鬼脸红了时起就后遗症犹在,难受的感觉盘桓在她身体里,马上就要呕吐出来。
她坐在马车里,感觉马车颠簸了一下,如获大赦:“小甲,走。”
覃隐轻轻掀开帘子,如水眼眸好奇凝视:“你怎么了?”
怎么阴魂不散啊。
她还是端起仪态:“公子……想起家中有事,家人催赶回去,失陪。”
“出什么事了?我可以帮忙。”说着竟要坐进来。
如果是以前的覃翡玉,他想做什么都有心理预期,现在的他只让她瑟缩躲闪,有意相避。
“……不用。”暂时找不到理由,就说出这两个字。
这间破破小小的马车车厢,容纳两个成人,有点挤。
覃隐道:“刚才在想是不是在下冒犯了,反思了下那番话,确实不妥,虽然跟姑娘有过身体关系,但姑娘如今为良籍,不可轻浮,所以想来道个歉。”
他略微低着头不好意思的模样。
“覃……翡玉公子,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覃隐怔住,她的眼是漉湿但坚如寒冰的。
“姑娘是讨厌我吗?”他垂下眼眸。
她没有立刻回答,他低落道:“可我们上次……姑娘没有不愿意,我也并没有强迫姑娘。”
“不是。”她道。 她知道她如果说是,他就会问哪里讨厌,改就好了。
陈玞说:“你很好,是我不与比我优秀的人来往,使我自惭形愧,相形见拙,因此,除非翡玉公子不是翡玉公子,而是如李沅、纪道雍一样的人,才有可能深交。”
覃隐没听过这样的理论,目直微怔。
“我明白了。”他低头,掀开车帘,从马车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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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奇怪。”曲甲第驾着车说,“人人都想跟优秀的人交朋友,你却说他太优秀。”
他刚在马车外面等了一会儿,等他俩说完话,就都听到了。
“正常人都当作是借口,知道是借口,也就走了。”陈玞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道。
“那他就这样走了呀?”深深遗憾的语气。
陈玞也有点恍惚,他就这样走了?此后再不会有交集了。
但若要问她倒退回去一刻钟前还会不会这样做,还会,她不后悔。
只要想想,若不是她,过段时间换个人他也是这样对待她,撷取芳心的。
就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蠢到极致。
易摇而难定,易昏而难明。
曲甲第说:“玞姐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马车在路边停下,两人去找食肆。一家挂着篱琢东幡旗的店看着还不错,就走了进去,点几个小菜,等着上。陈玞垂眼看着油污的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感觉你拒绝了人家之后就心神不宁的。”曲甲第直接点出来,“你要真那么厉害,就坦然一点呀。”
“谁规定一定要潇洒,我就扭扭捏捏不行啊?”陈玞窝火。
女人的心思摸不透,女人的心事也不要随意点穿。
曲甲第瘪嘴学鸭子咂了几下,拿起筷子为吃饭做准备。
吃完这顿饭,出门,马车不见了。
正站在路边凌乱之际,覃府的马车赶到,停下来问这傻了的两人:“怎么了?”
陈玞直视着他说:“覃翡玉,把马车还来。”
覃隐怔愣一瞬,对自己的车夫说了几句,应该是让他下去找找。
不久,车夫就回来说停在不远处的拴马桩上,原来这里是栈道不能停车。
“不用客气。”
覃隐站在马车上施以一礼,躬身钻进车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