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口吻,却有下命令的意味。
灶膛里的火无人添柴,剩了些猩红的火星子。
江饮冬背对着那儿,黯淡红光照在他背后,把他身形照的如座小山般压人。阴影笼罩着他的脸,五官依旧深邃,有几分骇人气息。
魏鱼不懂打嗝和哭有什么正好的,他看着此刻的江饮冬,没由来的心里发虚。
魏鱼瞧不清他的神色,不禁喉咙吞咽了下,把那没打出来的嗝咽进回了肚子里。
“我不打嗝了!”魏鱼顺着江饮冬的话答。
江饮冬:“……”
又偏了。
也不算偏,江饮冬听明白了,他在说他哭不出来。
他倒是没改变伏低讨好的态度,就像不曾发觉直言让他哭,有多恶劣。
但江饮冬还是沉了脸色,昏昏暗暗的小灶屋,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我攒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魏鱼急忙找补。
他尚未好好打量自己,不清楚人鱼的身体构造,眼泪珍珠什么的,真的很难保证。
若是他淌一把眼泪,出来一把珍珠,难不成日后靠珍珠过活,要日日哭唧唧,哭成红泡眼的鱼?
不妥。
若哭出来仍是眼泪花儿,他就没了留下的用处。
更不妥。
魏鱼觑了眼高大的江饮冬,他还有一些小小的顾虑。
怕眼泪成珠,唾手可得之后,激起老实人的阴暗面,填不满的贪欲,对他做出某些可怕的事情。
光是想到老实人变质的可能性,魏鱼就一阵难过,在难过中打了个颤儿。
江饮冬不知人鱼低头所想,见他铺陈黑发的肩膀抖动了下,想起自己的洗澡水,他弯腰用手指在桶里探了探。
不烫了。
半桶温水冲澡不够,江饮冬朝魏鱼嗯了声,拿开锅盖,重新舀了几瓢水进桶。
魏鱼舒了口气,觉得珍珠这事算是揭过了,日后如何,那便再应付。
看着江饮冬的提着桶走出灶屋,还要把门重新关上,魏鱼急道:“别关门!” 外头院子黑灯瞎火,屋里的火星子快灭干净了,一关门,小小的灶屋简直是渗人的黑暗牢笼。
魏鱼抿唇道:“我有点怕,你别关门了。”
江饮冬站住,身躯完全堵住了窄小的门,随之隐没在浓稠的夜色里。
江饮冬道:“我在井边洗澡。”
魏鱼乖巧应好,江饮冬转身后,他又叫住他,后知后觉道:“我是不是也要洗个澡?”
“不用。”江饮冬答的快:“你整日都在泡澡。”
魏鱼:“……”
是不是错觉,老实人不老实了?
鱼尾巴搅了搅缸里不多的水,魏鱼忽地想起了早先掉落的馍馍渣,唰洗贝壳上的火灰……他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