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乌亮的眼睛沉浸在夜色中,看不见眼白,嘴角似挂着轻浅的笑意,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少年。
那少年以为他不愿意了讲,立马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打更人怀里,语气恳切:“老伯,你同我讲讲,这就当作是谢礼了。”
打更人伸出枯骨一般僵硬的手指,拿起锭银子,又放回他怀里,声音悠长沙哑着道:“银子我不要,我要别的。”
彼时,天边传来几声凄惨的乌鸦叫,“嘎嘎”的听着着实晦气。
那少年好似第一次碰见有人拒绝收银子的,无奈干笑两声,问:“那老伯要什么?只要你和我讲讲那宅子的故事,要什么都好商量。”
小小少年一心求解,想着不过一个花甲老人,要什么不外乎是物质上亦或者精神上的满足,左右不都是些身外物,他是丝毫也不在意。
打更人咧嘴笑了,他那干瘪犹如树皮般褶皱的肌肤,看的人不由得心生寒意:“如此,那我便当你答应了。”
那少年不置可否,撩袍子坐在打更人身边,神采奕奕的看着他,那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宛如饿死鬼看到满汉全席。
打更人漆黑的眼瞳凝视着黑夜,思绪被拉回百年前。
“之前这宅子住着一家商贾,是靠卖药为生的,家里的男主人不时会外出奔波,寻访名贵药材,家中女主人温婉大方,两人成亲一年,便有了个女娃娃。”说话时,大更人嘴角勾起,似乎沉浸在幸运的日子里过着如美满生活的是他自己。
“一家三口和美幸福,女娃娃一岁时喜欢抱着爹爹的腿要糖吃,女娃娃喜欢粉色的衣裳,她娘亲给她定做的衣裳便都是粉色的,女娃娃爱闹腾,她爹娘一时见不着她身影便会着急的四处寻找,家门口又是大街,所以女娃娃前前后后跟着不少人呢,都是男主人给她找来看护她的。女娃娃六岁时,家里的女主人又怀上了,女娃娃不高兴,不吃饭摔东西哭闹不止,说不要弟弟妹妹,可是男主人却高兴坏了。”
“家里里里外外的置办各类东西,以及照看女娃娃的手下,好一些都分到了女主人身边,女主人快临盘了,男主人却因为家业繁忙早出晚归。一日,听闻一处有名贵药材,于是便下乡采买去了,那天,好大的雨,好冷的天!”
打更人说到着停顿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飘忽,陷入回忆无法自拔,年轻人忙问:“然后呢?是不是那天出事了?”
打更人神色无常,有道:“那日,是悲惨的开端。” “那日早上,女娃娃又闹腾了。不知从哪里牵来一条狗,一条癞子疯狗,女主人在花园散步,被这突然窜出开的癞子狗给惊到了,失足肚子磕到了石头上,当场就出血了,那天中午,突然就下起了大雨,男主人得知消息后连夜赶回去,可是进屋时,看到的是染血的被褥,满地的污血,还有那床上,已经……已经没气了的女主人。”说着话的时候,打更人两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双手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