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樱缓缓地笑了一下,言不由衷地道:“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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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走后,薛婉樱又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涂壁过来告诉她:周夫人那日和薛二老爷大闹一场之后便有些害了风寒,此刻吃了药,已经睡下了。薛婉樱才终于从案几后站起身。
外头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她坐得太久,腿都有些发麻,涂壁上前,想要搀扶她一把,却被薛婉樱轻轻地推开了。她步履踟蹰地向着丽正殿的方向走过去,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夜色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甄弱衣提着灯站在小径上,不知道已经等候了多久。
薛婉樱愣了一下,意识到她是专程来等自己的,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来做什么?”她点了点甄弱衣的额头,像是话本里的菩提老祖点了点顽皮的泼猴。
甄弱衣想说夜路多难走,我来陪你走一遭。但看了看薛婉樱身边的众多侍从,到底没敢说出口。
“……我就在宫里随便走一走。”薛婉樱也不戳破她,指了指面前的步辇,对她道:“那上来吧。”
涂壁听到薛婉樱的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下意识觉得不妥:皇后的仪架怎可与他人共享?这成何体统?
但不等她开口劝阻,薛婉樱已经先一步带着甄弱衣登上了步辇。
甄弱衣不学无术,乱用典故,对薛婉樱卖弄自己刚看到的轶事:“昔年成帝邀班婕妤同辇,班婕妤却以谢绝了。其实不过是同辇这样的小事,又何必如此较真?”
薛婉樱闭着眼睛,默背汉书的原文:“……古之明主,同辇必贤臣。班婕妤有心做一个贤妃,自然不会逾矩。”
“又是规矩。”甄弱衣啧了一声:“事事守着规矩,那多没意思。若我喜欢一个人,即使千夫所指,遗臭万年,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薛婉樱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第33章
其实赵邕一事,私底下劝天子的, 倒也不止是薛皇后一人。当年天子为了不使东宫过于亲近薛皇后和她身后的薛、周二家, 甫一亲政就让年仅五岁的东宫别宫另居, 又为东宫择定了几位出身寒门,出身进士科的朝臣为讲师。
天子对几位讲师寄予众望,其中最看重的莫过于东宫洗马兼三品礼部侍郎郭淹。郭淹,衢州人。尚在襁褓而亡父,母亲在三岁时被兄长强行带回娘家改嫁, 靠着祖母抚养长大。当年仁宗在时, 世家把持选官大权。数十年间,宰相之位都在薛周陆三家之间流转, 甚至有苦于入仕无门的寒门士子讥讽:“百官之中,徒有二类人耳, 一是世家子弟, 二是世家家仆。”其中虽有因怨怼而生出的夸大之词,但庶族子弟入世的艰辛,也算是可见一斑。仁宗有志改/革这样的局面, 于是令各州县设学馆,选拔寒门学士,后又改为进士科,凡有考中之人, 皆按名次授官。只是由于薛周陆三家的竭力反对,凡进士科出身的寒门学子,往往难以担任要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