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显然也想到了,他眼睑下垂,卷翘的睫毛在半空轻颤着,神情有些低落:“之前正要走,谁知被那两个人拦下了……”
“那你身上的钱够雇车住店吗?”
柳一抬头望了顾明月一眼,有些局促的摇摇头。
顾明月也没办法,她今天把钱都给那个小杂役了。可见柳一可怜巴巴的站在那儿,左思右想只好将他带去了不远处的见水楼。
见水楼在鸣玉坊之外,是个正经用饭的地方,她时常光顾。见水楼有客舍,掌柜的也认得她,她在那儿兴许能赊账。
许是总接受顾明月的好意,柳一有些习惯了,也不再推辞只是在一旁沉默不语。
等顾明月和掌柜下说好,柳一便从盖着青布的竹篮中取出一件东西给她。
顾明月接过,是个青玉色的棉布荷包,上面绣着鸟雀。这绣工齐整细密,图案生动可爱,倒比市面上的行货精致不少。 她以为柳一就是在卖这个,没有多推辞就收下了。
“上次不曾报答过恩公的恩德,如今居然又要劳烦恩公。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柳一垂着头,双手揪着衣袖,看模样就要给顾明月跪下了。
顾明月连忙扶住他,劝解:“你一个男人在外面也不容易。”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着,这么大的姜城,这样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居然还能一而再地遇见。
顾明月请柳一在见水楼用了便饭,就回家了。
另一边凝香馆,寒烟也休整妥当,起身去内室休息。他一绕过六面的屏风,就呆愣在原地。
只见自己离开前还齐整的寝室,此时如同遭贼了一般一片狼藉,都寻不着下脚之地。
榉木圆角柜大打开着,里面的东西被人翻得乱作一团,各式衣物、被褥被随意地扔在地上。黑漆描金的妆奁也是一塌糊涂,抽屉都被卸下来放在一旁,里面的首饰物件更是纠缠在一起,被人到处乱扔。
即使是透了这样久的气,内室那股难以启齿的气味还是缠绵不散地萦绕在寒烟鼻尖。
他墨黑的眼眸望向自己凌乱的床榻。
峦轻将他那件沾满污秽的绸衫就随意扔在寒烟的床上,曳地的衣摆带着不明的水渍堆积在脚踏。
峦轻。是峦轻。
寒烟仰起头,双手捂住脸轻呼一口气,转身时意外带倒了身侧的屏风。他无心去管,只是站在门外独自冷静了一会儿,便叫来几个小男孩进去收拾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