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打开门,便见到一身翟冠袖袍头戴绣金喜字红盖头的顾宁正直直立在自己门口。也不知道他带着喜帕看不清路,是怎么一路跑到这儿来的。 “你到我这儿做什么?”
这大半夜的,忙了一天,顾明月都快累死了。
她刚想扶着他肩膀将人推回东厢房,顾宁却猛地先一步倒在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压低的声音中透着些许夜风的凉意:“陆姑娘说她心中只有她的亡夫,娶我只是为了报答母亲的知遇之恩,她不愿意同我圆房。”
顾宁心中一时有些空寂,或者说,羡慕。
一个早已死去的人都有人对他念念不忘,自己还活着却只能永远做被丢下的那个人,不停地被父母丢下,再不停地被妹妹丢下。
如果他的至亲之人都不愿意接纳他,那这世间又有谁会爱他呢?
顾宁一念及此就只觉得那间看不清模样的房子简直空荡得吓人,他实在无处可去,这个地方太陌生了,他只能来找顾明月。
再放肆一次吧。他心想,明天她就要离他而去了,之后每过一天,他们都会隔得越来越远。
“倘若她一直不碰你好歹不会发现你身子早已不洁之事,倒还好。”顾明月见他难过,只当他是遭人嫌弃心酸至此,将人带到椅子上坐下:“等哪儿一日她醉死了,你便装作你俩已然圆房,这事也就糊弄过去了。”
好在陆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有伯伯在新婚之夜用各种方法检验男子的贞洁,不然一个朱砂笔点的红点可糊弄不过去。
顾宁却不想这些,他心中飘散着空茫茫的希望,他想要抓住,想要留下,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我不想独守空房……”
他难得有几分落寞,坐在椅子上时满眼都是刺目的红。
今天是他的新婚之日,顾宁想这一天对于全天下的男儿来说是无比特殊的,在小时候,他也曾默默期盼过这一天。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过家家吗?”顾宁忽然开口,他倾身轻轻搂住顾明月的腰肢,像是回忆起了美好的往事:“就像现在这样,我扮新郎,你扮新娘……”
那是他第一次开始期盼和幻想成亲。那时的他几乎将全部的心力都耗费在妹妹身上,再无心去顾及其他。再渐渐明白,他和妹妹是无法结为妻夫时,他对婚姻的期望就逐渐消退了……
“当是满足哥哥唯一的愿望罢。”顾宁仰起头拉着顾明月微凉的手指探入喜帕之下,轻贴着自己滚烫的面容:“给哥哥一个圆满的新婚之夜,像小时候那样就好……”
刚刚顾宁抱她,顾明月只当他心酸。可这一次,顾明月却能明显感觉到指尖男人逐渐变得滚烫炽热的体温。
顾明月在想,他是希望自己能陪他喝合衾酒,为他揭开盖头吗?还是……已经发生了那种事,她忍不住要多想。
“哥哥,我们是亲兄妹,我们不能再做那样的事了。”顾明月觉得哪一种都不可以,上次的事是意外,这次不会了。她近乎面无表情地想要将顾宁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顾宁绷紧身体,双臂紧搂着顾明月的腰,鲜红喜帕之下破碎的语调都显得颤抖:“做一次是做,做两次也是做,有什么区别?”
许是刚脱口而出就察觉到自己说得话太过于大逆不道,他静默了一瞬,颤着唇改口:“我只是……我……”
“我……我不想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只有你了……”顾宁隔着盖头将面容埋在顾明月的腰间,他像小时候每一次伤心难过时一般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妹妹,语气中带着被清冷的语调强压下的丝丝泣音。
好几年前,小小的顾明月会满脸怜惜地将他搂入怀中悉心安慰,可这一次顾明月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宁的眼泪似乎渗透的丝绸的盖头,也渗透了顾明月不算单薄的衣物,像是要流进她体内。
他双臂死死搂着她的腰肢,即便知道这蔑伦悖理、离经叛道却还是不愿意放手。
这是他此生行至今日唯一的寄托,你要他如何肯放手?便是只此一次的醉生梦死、执迷不醒,也好过就此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