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素望着她,问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本小姐何时说过要……”
“半月之前,宜春宫。”韩素答得毫不犹豫,语调却格外平静,仿佛在说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你说比起囚居深宫,更愿上阵杀敌。”
顾珊哑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怎么连这都记,这就是随口说的……”
她知道奔腾沙场的夙愿不可能实现,上马打仗自古以来就是男人的活儿,她身为女子,只需老老实实接受自己既定的宿命——嫁入后宫,为将来的皇帝开枝散叶,繁衍子嗣。
她没有机会选择,没有资格反抗,就连深埋于心底的理想,也只能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而后看着众人笑笑,往她心里划一刀,再轻飘飘地揭过这个话题。
她从没想过真的会有人拨开厚重的迷雾,妄图去撼动那座沉重的大山。
压着她满腔抱负的大山。
顾珊很轻地眨了下眼睛,喉间像糊了层岩浆。
她用了下力才哑声道:“你出了什么代价。”
“我没付出代价.”韩素神色平静,目光如深井,像是浸在寒潭里的冷月,“我不过唤人与陛下打了个赌,赌百余条人命与黄金百两。”
顾珊呼吸一顿,心脏处像是着了火,几近要把她燃成灰烬。
这股火逐渐蔓延开来,从胸腔往四处扩散,烧到五脏六腑,烧至四肢百骸,烧穿血肉骨骼。
她怔怔地望着韩素的眼睛,对方也平静地望着她,双瞳像是淹了一片冰湖。
她像是求证什么似的,缓声问道:“赌什么。”
韩素一字一顿,嗓音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赌你首征,旗开得胜。”
或许是巧合,但那个刹那,营帐中最大的烛焰突然狠狠跳动了一下,照得韩素双瞳猛地一亮。
她眯了眯眼睛,眼前的画面逐渐与几日前重合。
那也是个昏暗的黑天,叫不出名的鸟立在枝头,嘲哳的鸣叫声似乎能穿破空气。
韩素只披了件薄薄的外衣,手中提着一盏圆灯,安静地立在小径上,终于等来了某位年过半百的老臣。
韩素点头示意:“许大人。”
竟是当日提名顾珊上马征伐的臣子。
他眼窝凹陷,满面愁容:“韩姑娘,我这回可被你害惨了。”
“战争还未结束,许大人何出此言。”韩素轻笑,“倘若大人最后得到的不是九族抄斩,而是黄金百两,又当如何呢?”
“韩姑娘啊……”许大人双目微微湿润,绝望道,“你说的是什么玩笑话,让女子上阵杀敌,这不是胡闹吗!若不是我几年前欠你一个人情,我……”
“既然大人认为这是场必死局,何不试着信我一把。”韩素突然翻转圆灯,将手心放在底座的倒刺上狠狠一划。
许卿双瞳骤然放大,骇然道:“你这是做什么!”
赤红的血珠子滚滚而落,汇成一条时断时连的线,滴滴答答落在石子上,地面顷刻便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