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檀从始至终都跟在韩素身边,除非韩素开口,否则他那黑曜石般的双瞳永远注视着韩素。
他永远距离韩素十步之内。 逐鹿崖三面环坡,易攻难守,却是通往西凉州的必经之路。很久之前这里是有村落的,当地人曾言看到过一只白鹿,通体雪白,柔弱无骨,从山崖的一头欢脱地蹦至另一头,在开阔的平原上飘逸而过,一眨眼又不见了。
传得多了,这处山崖便有了名字。只可惜昭康元年后,白鹿再也没出现过,居民觉得是不详的征兆,纷纷搬离,久而久之,此地便荒废了。
望不到尽头的竹林笔直地挺立在山崖两侧,林间时不时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风过,涛声如海。
数不清的竹林叶将阳光割得稀碎,荫蔽之下,温度骤降,冷风裹挟着寒气往人衣领里灌,纵使穿了密不透风的盔甲,也还是不自觉打哆嗦。
顾珊刚踏上夹道的小路,胸膛便升起一股凉飕飕的心慌,她不自觉放慢脚步,秀眉缓缓拧起。
韩素敏感地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往前几步与她同行,低声道:“怎么了?”
“总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顾珊摇摇头:“说不上来。”
韩素抬头往上方看了看,只看到密不透风的竹林与遍野翠绿。
她猜测道:“你担心此处有埋伏?”
顾珊烦躁地啧了一声,没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副将李钰憋不住了,皱眉道:“将军多虑了,此地是大岳境内,又多年未闻山匪,怎会有埋伏?”
韩素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大军井然有序地前行着,像条长龙盘踞在崖间,铁靴踏地的声音铿锵有力,像是心脏的顿跳,一下下响在顾珊胸膛。
风突然猛烈了,竹林剧烈地晃动起来,阳光溜入缝隙,悄悄洒入这片冰凉地,山顶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折射,很快地亮了一瞬。
顾珊猛地停住脚步,视线定定地聚焦在右上角某一处,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凉下来。
那是遮挡在竹林后的一柄箭,冰凉锋利,方才就是它折射的光刺中了顾珊的眼睛。
“回撤!!!”
顾珊一夹马腹,高嘹的嗓音回荡在空荡的羊肠小道上。
大军跟着顿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林深处突然传出悠长的号角声。
李钰条件反射地打了个颤,后背析出一层冷汗。
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当年他随薛将军征战,在岳齐两国的边境线被埋伏,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号角声。
下一秒,纷纷扬扬的箭雨自两侧射落,粉饰的太平被打破,竹林人头攒动,杀气腾腾的吼声震天响。
“回撤!快!”李钰目眦欲裂,一边避开自天而落的箭雨,一边大吼,“保护太子殿下!”
马蹄踏踏,如同重石滚落山崖,敌军露出锋利的獠牙和利爪,欲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