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柳四下望了望,指指一个方向:“只有那个。”
韩素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却见河上竟还架着一座石拱桥,灰黑色,桥身破损,东凸一块西凸一块,像是被人砸过,桥头上的石狮子一个被砸去了半个脑袋,另一个干脆全砸完了。
夏柳轻声道:“小时候那座桥还是完好的,桥边没有屋子,只有大片大片的稻田,夏天还会跳青蛙,晚上月亮很圆,奴婢喜欢躺在稻田里,有时候不小心睡过去了,醒来天就亮了。”
“然后呢?”
“然后……”夏柳顿了一下,“奴婢会踩着稻田回家,路上会碰到几个玩伴,街坊邻里住的奶奶见了奴婢,会给奴婢塞点心。”
韩素循循善诱:“还能记得回家的路吗?”
夏柳蹙眉道:“韩庄变化太大了,奴婢不确定能不能……” 话音未落,肩侧一疼,她迫不得已停了话,偏头去看,却见几个浣衣妇女拎着木桶急匆匆往巷口跑,还有人面露鄙夷,语速极快:“那疯子又来了,赶紧走赶紧走。”
夏柳被推搡着挤到墙角,心下惊恐,水灵灵的双眸瞪得很大,仿若灵鹿。
韩素拨开季白檀横在她面前的剑身,拉住一个妇女,乖巧笑道:“姐姐,不知前头出了什么事?”
那妇女突然被攥住,条件反射地面露不悦,但很快就被那声“姐姐”叫得心花怒放。
“你们是外面来的吧?”她拿湿漉漉的手拍拍韩素手背,往后头瞥了一眼,嫌恶道,“咱们这儿有个瞎了眼的疯子,待这儿好多年了,逢人就拉他回家,嘴里还念些有的没的,你们小心些,千万别被她逮到了,赶紧走赶紧走。”
“拉人回家?”韩素挑挑眉,顺着妇女说的方向望过去,却见灰白残破的石拱桥上,确确实实站着一个耄耋老人。
她银白的头发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抖动,苍老的手扶着石桥,缓慢又艰难地拖动自己的身子,仅存的一只眼睛茫然地四下望,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姐姐。”韩素将视线挪回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般疑惑道,“她拉人回家做什么呀?”
“谁知道!”妇女皱皱眉,嘟囔道,“疯子干的能是什么好事,把人拉回去剁了也说不准。”
话音刚落,远处的独眼老人似乎有所感应,从桥头遥遥望来,那只灰白的左眼死气沉沉,像是白布上蒙了一层灰。
妇女被那眼睛一望,打了个哆嗦,赶紧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先走了,你们也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啊!”
说罢,她便拎着洗了一半的衣服匆匆离去,转过一个拐角,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韩素眯着眼睛冲桥头望去,却见那蹒跚的老人一步步拖着僵直的双腿,竟冲着他们走来。
“小姐!”夏柳本来胆子就小,现下更是惊恐得连连后退,“我们要不要避一避啊……”
季白檀下意识拿剑挡在韩素身前,目光警觉地望着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