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辛看着他,“你也年纪轻轻,你不怕吗?”
对方笑得憨厚,“到了这地方,就没空想怕不怕了。好好完成任务,好好活着回去。”
佟辛问:“你还没结婚吧?”
小战士挠了挠头,“没,你呢?”
“这次回去,我就领证。”佟辛的笑意不自觉地深了些。
对方点点头,“那就早点儿回!”
除了作战人员,其余人士全部留在安全区域。前线的情况,佟辛他们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允许过多的报道。
所谓安全,其余也是相对的。
在这个战乱纷飞的地方,本身就是危险。
无数的枪弹声、爆破声、哀嚎声,彻夜未曾停歇。佟辛从最初的心惊肉跳,到此刻的面无波澜,心已如一潭死水。她拍下火光冲天的画面,拍下进进出出的受伤人员,拍下血肉模糊的残肢断骸。
那一刻,她才真正理解,和平的珍贵。
天光破晓的晨间,是战地最短暂的安宁。
佟辛已经四天没洗澡,蓬头垢面的。早上,一起的战士给她拎了桶热水,“你一姑娘上前线,真不容易,来,搁这儿擦擦。”
无论多狼狈,佟辛脸上的笑容,永远是热忱的,“你们才是前线,我不是。”
“怎么不是,能来这儿的,都是战士。快洗吧,城内差不多断水了。”
佟辛只用了一半,非常潦草地洗了个头发,剩下的一半给攒起来。朝霞里,她迎着风,湿发渐渐吹干,阳光也漫上来她的脸。
她看见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女孩儿朝这边走来,破衣烂衫,脸上也灰尘满布。女孩儿长得很漂亮,眼睛像两颗玻璃球,有一种麻木的亮堂。
这边难、醋溜-儿文学最快发、民很多,她应该是与父母走丢了。
小女孩金灿的头发在风里飞舞,她的手轻压在胸前的小黄鸭布包上。
佟辛冲她笑了笑,她站住,直直盯着。
佟辛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大白兔,用英文说:“给你吃。”
几乎同时,战士大吼:“佟记者!快走!!”
下一秒,这个女孩儿面无表情的从包里掏出一把枪,娴熟镇定地直对佟辛。
“砰――砰――砰――”
连续三响,佟辛被身后的战士扑倒在地。那一刻,她脑海一片空白,血液、思维、一切的一切都放慢。她感觉不到身体的疼,因为好像哪儿都是疼的。
右肩膀最先麻木,接着是左腿跟着一起。
呼呼的风钻进来,把她的血肉都吹空。佟辛低头一看,血从身体里涌出,被地下的泥土吸收,成了一片浑浊的湿土。
她闭眼前最后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