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自然都是书了。
陶姜很是稀奇地四处打量:“这里怎会有这样多的书?谁留下来的?”
“宅子主人。”
“主人是谁?”陶姜早就想问了。这宅子历久弥新,大开大合,寻常小官都住不起。明显是祖上富贵的人家。
“前朝的一位状元。”
“前朝的?”陶姜瞪大眼睛,她?看?着四周,“这,这,这——多久没?住人了?”
顾平章微微一笑:“也是本朝太祖登基后?杀的第一人。”
陶姜脖子一冷,忙缩了缩头,假装不经意抓住他袖子:“那,那不是不吉利。”
她?眼巴巴看?着顾平章:“别人都不住这,怎么你偏要住?”
“心正则天地正,我不惧。” 顾平章抽出长?颈瓷瓶里的一幅画,打开看?了一眼,随手阖上。
“这些书,这些画,不应该还在啊。”陶姜不可思议。
但凡抄家,必然一片狼藉,怎么可能保存完好。
“有人替他保存了下来。”
“谁?”
陶姜探头探脑。
顾平章没?说。
陶姜环顾了一圈,感叹:“真是个好书房。夏日必定绿竹掩映,满目翠色,犹如置身幽篁,心静而凉。”
她?看?到屋里竟然还有一架古琴,不由跑过?去,坐下,轻轻将手放上去,随意拨弄了一小段练习曲。
等她?抬头,发现顾平章正静静看?着自己。
“你会弹琴?”
陶姜:“……”
该死,从小养成的习惯。
她?眨巴眨巴眼睛,心虚:“随意拨弄拨弄,见?这琴好看?。”
顾平章缓缓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他身上冷香幽幽袭来,陶姜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平章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琴弦上抚弄,平和悠扬的曲子自他指尖倾泻。
那弦音似天外之音,飘在上空,其中广阔无?垠,其中飘渺如尘,都让人如置身苍茫沙漠草原,渺小如尘埃。
陶姜缓缓扭头看?向这人。
顾平章薄唇微抿,表情平静,垂了眸,不紧不慢地拨弄琴弦,浑身出尘的气质与那曲子的广袤无?垠融为一体,让他整个人恍如在九天之外,遥不可及。
但他又实实在在就在眼前。
陶姜不由伸手,轻轻在他眉心一戳。
琴音戛然而止。
顾平章抬眸,平静如泉的眼睛看?向她?。
陶姜尴尬,脚趾抓地。
她?没?事干什么好端端要戳他。
“啊哈哈哈,有蚊子,蚊子。”声音越来越小。
顾平章平静道:“蚊子?”
陶姜清了清嗓子,拍马屁:“夫君啊,你这个琴弹得了不得,你什么时候学的呀?你教教我,我肯定也能弹这么好,真的!”
她?外婆是民族乐器演奏家,她?从小在一堆乐器里泡大的。什么古琴,古筝,琵琶,长?笛,二胡……她?都能拨弄两下。
但是顾平章他弹得极好,用外婆的话说,那就是:“好苗子,好功夫。” 她?是自愧不如的。
可这顾平章上哪学的古琴?
原书在搞什么,怎么从没?有提过?。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呢?”陶姜道,“家里也没?见?过?琴。”
顾平章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琴弦,眼睫半垂,安静地擦拭,淡淡道:“世上之事,你不知道的多了。”
他挑眉:“你想知道?”
陶姜点头。
顾平章一笑。
那张脸啊,就像芙蓉花开了一样,让整个屋子都亮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