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保护罩取下来的方式,很不一样。有的像个倒放的杯子,很沉重,但抬起来喘口气就好了。有时候碰到那种展品式的劣质塑料底座,需要扭几转,那声音刺耳如指甲刮黑板。太大力,会把里边的展品震倒。
她甚至不知道邱叙那保护罩里装得,是不是可发挥的气体,一打开就没了。
然后挥发成为空气,又变得平常。
——像那个清寂无波的快阳痿一样的自虐禁欲的洁癖强迫男人。
她无法控制地脑子里想到邱叙。最终又冒出一个词,炮友。
她内心的憋闷快要上升到即刻开始发声尖叫。
她又打电话联系了一个带她打游戏的亲戚姐姐,那位已经围绕着一个老游戏开了代练工作室,五年叁套房。近年仍然是赚大钱。她的作息变得和上班族完全不同。
但是每天熬到七点过,他还是会标准地在六点五十到七点十分之间回复她,找不到话说也会来一句,早。
就像她来港城时他嘱咐她,“港城9月没有空调依然活不了,不比入秋的重山十分凉爽。”
重山的秋天来得早,阴雨湿冷。今年又变得奇怪了,时常早上下雨,晚上也下雨。
她时常会在早晨看着雾湿的玻璃,缩进被窝里,她抱自己手臂,再环绕抱枕,没有邱叙那个大火炉的舒服。或者说,和他呆一块的心情自然感到舒服的感觉。
于是她在周末邀请邱叙来她家,邱叙第二天就走,留给她一桌早餐。打开冰箱可以看到她随口说的,他带来的港城新鲜甜品。
他说,甜品要吃新鲜的好。
这句平静的提醒,又像一颗钢棍在她耳根后敲击铁板,铛铛铛哐哐啷,她甚至觉得他是故意的.
那种被他若有若无吊着的感觉,和他在床上吊着她是别无二致。
那种被他若有若无地吊着的感觉,让她非常,非常不舒服。她勘测不到他对自己的喜欢有多少。他有多少是为了自己,还是她。
她说服自己,炮友也不错的。活好不粘人,体贴清净。
秋季悠长地结束,她好像甚至没来及邀请邱叙去看红枫。忽然在和邱叙的简短而平静友好的日常聊天里,点开聊天记录搜索“秋”,当那几百条同字结果印进眼帘,秋,秋天,秋季,重山秋天冷得嘞,全是她看起来轻盈但总感觉处于发疯边缘的呼唤。
十一黄金周,一个关系稍远的男生提及游鸿钰,说,“游鸿钰和邱叙分手了?”
原因自然是,游鸿钰自己不说什么秀恩爱,而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见她一提“邱叙”就轻微皱下眉头的样子,对于和关系更远的人,也只能如实脱出。说不定能帮助好友脱离苦海。
这话到游鸿钰的耳朵里,是跟着贺群带来喝酒的新杯盏到她家的,第二天十一点从贺群放下那个杯子时说的。前一晚,他们七个人熬夜喝酒看鬼片,正夜是喝酒的人稍微吵一点,凌晨是不喝酒看鬼片的稍微吵一点。第二天都睡到正午,贺群和她坐在客厅一边喝着粥,一边等着厨房里她玉竹排骨西洋参煲好。
于璟出卧室的时候,客厅静悄悄的只剩贺群一个人,看到她来,打开晨间电视。
贺群从沙发里坐起一点儿,于璟坐到他身边,一边手指指了指厨房里看汤的游鸿钰,贺群略微低头,听于璟说,“问出来了?”
贺群站在那大概思索了两叁秒,抬手到额头,小拇指去揉了揉眉毛,“这俩,稍微有点儿复杂。不是分手,是冷战。”不然喝一宿酒、互斥衷肠、闺蜜天发白之际在床上的姨妈话都没问出来。他斟酌一下,又把拇指悬空抵到她唇中,让于璟别说话,“估计是邱叙那边冷着她。”
于璟表情不太好,忍了几秒,最后还是说了,“这哥以前只觉得高傲,现在是性格还挺怪,有什么敞开了不好。”非常合理,毕竟她对谈恋爱的兴趣趋近零。
厨房里灶火声音停止,笑呵呵朝外边说,“煲好啦!贺群,你喊他们起床吧,我马上去叫于老师他们。”
在几个人有点安静有点嘻嘻哈哈,又有点诡异地,吃早餐喝煲汤时,游鸿钰忽然来了句,
“是不是有点醒脑的感觉了?邱叙教我的,酒后熬夜护肝的。我煲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