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雷说的是“你和庄翊的婚事”,安云暄知道还有一层是“你和辛越过往的恋情”,不用劳烦他点出来了。
安云暄坐在餐厅里咬着吸管,等待她对面的辛雷发话。
“大哥,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庄翊不在场,大哥二字对安云暄而言烫嘴得很。辛雷看起来是年轻,可她七年前就能做他实质上的儿媳妇了。“您叫我过来,无非就是想要我和庄翊分手对吗?”她有气无力地说。时间提早个两三天,她再怎么犹豫要不要走进婚姻,也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我和辛越什么都没有。”
“你是个聪明人。不过我想你也不用对我抱着这么大敌意,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死板的人。”他面对的是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姑娘,辛雷身居高位,说得当然从容,“与你初见时,我的确是真心祝福你们的。我看着庄翊长大,也希望他有一个美满的人生,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他的世界里,我以为他也在性格里有一个缺口,然后你出现了。”
“所以您想看看我是什么人,是个普通姑娘也就罢了,不仅普通,还有毒是吗?”安云暄破罐破摔了,她对辛雷连对客户的一半耐心都没有,虽然她知道没了庄翊这一家人,她以后独立或者半独立都是没客源饿死的命。
她想了想,她应该是会对摆出父亲姿态的男人条件反射地暴躁起来。辛雷肯定要和她谈她的家庭问题,说到家庭就绕不开她那该死的父亲,她的梦魇之一。
“不要妄自菲薄。不过我很意外,我是第一次看到庄翊表现出激动的情绪,强烈地反抗,为的就是你们的婚事。”
还有辛越吧,哦,辛越大概是无时无刻不反抗。安云暄一直等着辛雷说她和辛越的事,再串联起她的家庭背景,得出一个她不能和庄翊结婚的结论。
辛越跟辛雷闹了两天了,嚷着要回云城工作,并扬言再让他相亲就让辛雷断子绝孙。想起这小子就烦得很,不到必要时刻辛雷不想提及辛越。
“我今天找你来想说的是,你是怎么想你的家庭的?你也明白,从法理上你是无法断绝与你父母的关系的。婚姻是两个家庭的联系纽带,往后还要捆绑几十年,作为一个兄长也是家长,我没有办法坐视他步入一个无底洞。一个人可以在婚姻里付出,但不是没有底线的。”辛雷的笑带着十足的“我是过来人”气息。
庄翊说这些事他都想过,他都懂。
一个长期待在象牙塔里、没有感情经历过的人能懂什么?
“我也不知道。”安云暄回答的是辛雷的前半句话,“其实这些来自家庭的问题我当然也想过,我这个人生下来就去不掉这个家庭的烙印,可能这就是命数吧。庄翊是一个比我年长好几岁的成年人,他对我的家庭情况还有我的丁克意愿是了解的,若是他本身乐得承受这些呢?”
安云暄说得还是客气了,她想说如果庄翊爱扶贫,辛雷得反思他们家的家庭教育。不是爱聊家庭么?能教得出辛越那种脾气的也是怪人家庭吧。
“那你想过么,没有家人祝福的婚姻意味着什么?”安云暄说了丁克,辛雷也知道她这种被动不育的人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丁克,但他没说“没有子嗣的婚姻算什么”。
“我的人生从来没有得到过祝福。”安云暄笃定道,“大哥,不瞒您说,清明去您老家的那天我是想得到你们一家人的祝福的。就算是我这种人,也会想到得到世俗的幸福的。时过境迁吧,就在前两天,我遇到了我痛恨的家人,他们要做什么您也想象的出来。碰着了我弟,我想起了我来时的路——您也明白,我是反抗了我的家人才能完成学业的。我可以跟庄翊因为感情淡了之类的原因分手,感情这种事没人说得准,但我不想只是因为家人的反对。”
她望了一眼窗外,辛雷约见她时她说去普通的简餐餐厅就好,外边的行人里就有与她家人打扮相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