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沉默几许,他掀起眼帘,盛满月光的墨瞳清澈明亮,眼里一片认真,缓缓道:“……从未讨厌过。”
周歆微微睁大了双眼。
脑海中回荡起一个低沉的嗓音:
“可我讨厌的是朝南衣。”
“你不是朝南衣。”
“……从未讨厌过。”
怪不得他的态度突然有了转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将她与朝南衣分得很清楚。
但他应该查不出她的真实身份,才会直截了当地戳破,逼她自行招供。
周歆敛起笑意,后悔问出了这句话。
默不作声地拉开距离,她挺直脊背,难得地沉默了下来。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沈既白瞥过来一眼,“所以你不必如此讳莫如深。”
周歆不敢轻信。
她推开车窗,话锋一转,道:“城门即将下钥,一旦出城,今晚便回不来了罢?”
沈既白收回视线,墨眸低垂,低低地“嗯”了一声,嗓音比刚刚低沉得多。
好似有些失望。
周歆没再说话,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似乎是想等她愿意时再谈论这件事。
车厢再次恢复寂静,马车驶出城门,行进山野小路。
万籁俱寂。
*
一路行至淝水客栈,马车停在了后院。
车夫去客栈定房间,沈既白跟在周歆身旁,一同朝槐树林深处走去。
一炷香过后,二人一前一后地在一颗树前停下脚步。
周歆伸手抚摸树干上的凹痕,目光扫视一圈,微微有些惊讶。
沈既白:“怎么了?”
周歆回道:“法阵被破坏掉了。”
若不是提前在附近的树上刻下了记号,她可能都找不到法阵的位置了。
茫茫夜色中,隐约有一道不易察觉的黑气,正在渐渐消散。
应当是邪修毁阵时无意间留下的。 咬破受伤的指尖,她以剑指做笔,在空中划出一道符箓。
低喝一声:“聚!”
四散的黑气渐渐重聚,凝结成一只漂亮的黑蝴蝶,扑闪着翅膀,朝密林深处飞去。
周歆道:“跟上!”
二人跟着黑蝴蝶,一路走到高山脚下。
晚风袭来,黑蝶乘风而上,直冲山巅飞去,渐渐与黛夜融为一体,看不见了。
沈既白仰望着陡峭的山峰,讶然道:“结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