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沈宓显然也没睡好,眼眶下有层黑晕,他一面整理着衣领,一面道:“你不是不想进宫吗?怎么又主动问起?”
沈雁给他挂荷包,说道:“哪能不想去?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也是天家对咱们家的恩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的?”
沈宓偏过头来,刮了下她的鼻子,“这么早起来就为问我这个?你还不快去多睡会儿,你舅舅说今儿下晌带你去华家庄子里放烟火,别到时候又打不起精神来。”
“啊,放烟火。”
沈雁顺口回应着。她最喜欢去华家庄子上放烟火,舅舅买的烟火能把整个村庄照成白昼,那不但是她的节日,也是村里孩子们的节日。
但是经过昨夜,她心里有了更明确的前进目标,对这些的热衷已经不那么深了,她心里在想的是不知道该不该和沈宓讨论一下皇后。
沈观裕瞒住沈宓不说这件事,显然是不想为着对皇后践诺而赔上他们父子二人,倘若沈宓知道这层,他是会去指责沈观裕,还是会也随同沈观裕的脚步一道往下走?而她最担心的,却是沈宓指责完沈观裕之后,为着既成的事实而选择继续往下归附皇后与郑王。
皇后虽然失去了亲子,但是她余威尚在,何况对于臣子来说,她怎么被牵累也还是皇室的一体,假若沈宓劝说沈观裕不要助纣为虐,或是自行与沈观裕的选择背道而驰,皇后仍然有力量将沈家打压下去。
如今沈家要保住这家族这体面,则不得不咬牙往下走。
而沈宓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脱离沈氏宗族自立门户,且扶助谁为太子亦或是谁都不扶其实于保住华家没有直接冲突,他知道这件事之后十有八九会默认沈观裕的作为,一面则去想办法替华家周旋或寻求生存之机。
沈宓如果一定要支持一个人为太子,那也绝对是来自他自己的考量,而非被逼。
沈观裕之所以瞒着他,兴许就是不想让他违背自身的意愿行事。
沈宓知道了皇后的阴谋,并不可能会像她一样把皇后当成敌人决心报复她,他当然会恨皇后,但是君为臣纲,纵始她曾有这样的作为,身为臣子的他又如何能因为这个而去反她?她是与皇帝同起同坐的一国之后,并非朝中地位相等的朝臣。
更何况他并非从前世过来,他并没有经历过那种切身之痛,当华氏安然无恙,华家又还未真正被确定有难的时候,他又怎么会去因为这个而反皇后?除非他失去理智了则差不多。
如此看来,沈宓此刻也在矛盾着,她就是跟他说,他也未必会有这个兴趣。
“二爷都走了,姑娘怎么还在这里?”
紫英端着热水走进来,好奇地问道。
沈雁回了神,看了眼门外苍茫的天空,跨出门槛回到碧水院补眠。
皇帝诚然是华氏之死的罪首。但若没有皇后的刻意提醒,华氏前世又怎么会死?华家被抄斩也不大可能罪及出嫁的妹妹,沈家这笔帐上,皇后这一笔落的可太重了!
沈家已然在扶助皇后,那么要打倒皇后则首先要打败沈观裕,至少是要破坏掉他拥立郑王为太子的计划才成,所以沈观裕要么继续作为她的敌人存在,要么就是中断与皇后这份协议。
可是要中断他跟皇后的合作,这可能吗?
沈观裕心心念念的就是让沈家重新傲立在中原天下,皇后后台硬,与她的合作对沈家的崛起来说好处多多,他怎么会肯。
假若她不是沈家人,或者中间不曾夹着个沈宓倒也可以放手一搏。
可沈宓是她这辈子的靠山,是她和华氏的保障,她还指望着他日后步步高升拜相入阁,他的名声便丁点儿都损坏不得,为了不使他成为世人眼里的忤逆子,她又注定只能迂回行事,夹着这层错综复杂又投鼠忌器的关系在,她不能不小心谋划谨慎为先。
还是先把华钧成劝回京师来,然后等到进宫之后,把如今的情况摸准些再说。
华钧成下晌就派人把十来车烟花拖到华家庄子上去了。
他是个相当大方的人,而且也喜欢小孩子,这场烟花他是专门为他的宝贝外甥女放的,所以他也并不介意沈雁把沈弋和鲁思岚叫上,看到芮哥儿他们也眼巴巴地想去,他便大手一挥,说道:“想去的全都去!把衣裳穿足手炉备好,别冻着了就成!”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