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至诚接连两回来找,必有什么要紧事,她想了想,便就转过身道:“我去顾家瞧瞧。”
到了顾家,一进二门便就听见顾颂跟小厮交待给她送葡萄。再一看,门槛下摆着两竹筐鲜灵水溜的果子,顿时也忍不住道:“哇,哪里来的这么新鲜的葡萄?”
顾颂本就不想让她过来遇见韩稷才让人送过去的,可没料到她会来,见到她突然出现遂就怔了怔。
但看到她满脸欢喜又还是高兴的,迟疑了下,便没敢说是韩稷送的,而是简略地道:“别人送的。”然后提溜起一串,摘了一颗,拿绢子仔仔细细地擦过了,递给她:“我每年都吃,今年的应该也很好吃,你尝尝看。”
沈雁便就接过来尝了,果然清甜多汁,乃是正宗的西域葡萄种。
顾颂看她喜欢,心里也高兴,便就拉了她到背荫处的廊角,拿绢子给她拭着,看她吃。
韩稷在外书房里吃完茶,便就出门来寻顾颂,而顾至诚正好也要去上房给荣国公夫人送中元节的祭礼册子,遂就一道出了门来。谁知才进了中庭,头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对,以及地上那再熟悉不过的两筐子葡萄,两人在门廊下,便就不约而同停住了步。
夏日的清风拂过面颊,天井里两株银杏在娑娑地舞动着叶子,让人心里像是长了草似的痒唆唆地。
粗枝大叶的顾至诚看到了这一幕,也禁不住低呼起来:“咦?这小子!”
顾颂平日并不大喜欢吃零食,方才在堂上当庭问韩稷要葡萄的时候他已觉诧异,没想到如今竟还挟着两筐葡萄在讨好沈雁,这就更加让他惊讶了,这小子几时对他这当爹的这么体贴过?
他面上抑制不住地露出一丝尴尬,去看身旁的韩稷,韩稷则眯眼望着津津有味接过顾颂擦好的葡萄吃着的沈雁,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高兴的样子。
顾至诚犯起琢磨,韩稷贵为魏国公府的大爷,又已经是有实权的将军了,应该不会因为两筐果子计较顾颂吧?
想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干笑道:“颂儿这孩子可真是,韩兄弟你——”
韩稷已微笑起来,温润地望着他:“这孩子,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哭笑不得,就是没有计较的意思喽?顾至诚放下心来,再想起先前顾颂在府里开口问他讨葡萄时的熊样儿,原来是为了关心妹妹,果然很有趣!顿时哈哈了两声,终于惊动那头沉浸在甜蜜的果子里的两个人。
“稷叔?”
顾颂见状呆在那里,无措起来,——他就知道会坏事儿!现在他该怎么跟沈雁解释这两筐葡萄的事儿?他下意识地要把沈雁往里头塞,韩稷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兴许他看不到沈雁的话就不会在乎他拿了这葡萄是去给谁的吧?
他们两个人针尖麦芒,沈雁要是知道果子是韩稷的,会不会立刻把吃下去的赶紧吐出来?韩稷又会不会趁机对沈雁冷嘲暗讽一番?他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彼此知道葡萄的来历和去处才没说出来的,怎么会这么巧!
沈雁可比他坦荡多了,她有什么好怕韩稷的?再说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在这里。
她拨开他手臂站出来,说道:“你干嘛呢?”
然后隔着天井遥遥冲顾至诚挥手:“顾叔!”
顾至诚回应了一声,然后与韩稷走了过来。
顾颂急得鼻尖上都在冒汗了,想到他们交火时的杀伤力度,拎着那串葡萄,顿时不知是放还是不放。
韩稷负着手慢悠悠踱过来,接过他手上的葡萄看了看,然后摘了颗丢进嘴里。
“哪来的葡萄?这么酸。”
顾颂一颗心咣当落了地,立马冲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怎么说话呢?”
沈雁没好气道,并伸手将他手上的葡萄夺过来,塞回顾颂手上:“别给他吃,吃了还要嫌这嫌那。”最讨厌这种占了便宜还要挑三拣四的人。
说完她又转头面向他身后的顾至诚,和气的道:“顾叔,您找我父亲有什么事?”
顾至诚虽不明白韩稷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再眼拙也看出来他们这刹那间的火星四射,他可懒得跟帮孩子们较真,听见她这么问,遂说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看看近来他听到什么消息不曾。”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