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又问:“那聊几分钟,就几分钟行不?”
吴放歌说:“有什么事就快问吧,真的很困呐,”
司机立刻陪着笑问道:“你今天是怎么知道的事情还没完啊。”
吴放歌说:“就这啊,我记得好像说过啊,那文书上没章啊。”
司机说:“没章我知道,只是不是有签字嘛,而且王处长和那几个公安也说没事了。”
吴放歌说:“怎么可能没事,明天一整天还不一定办的完呢。没盖章就是为了留个尾巴,告诉咱们事情还没完。这次小路姐他们伤的那个人父亲很有势力的,哪里就这么容易抹平啊。这些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有说啊。”
司机把吴放歌的话砸吧了几分钟,一拍自己的脑袋说:“对呀,这些话我也听见了,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后面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啊。”
吴放歌笑道:“你以为这些当官的在一起喝酒真的能喝醉啊,心里都明镜似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背后都可能有另外的含义,以后你接触的多了自然就能看出来了。”
司机此时对吴放歌又多了几分敬佩,羡慕地说:“难怪于副处长那么多人都不带,就带你出来,以后你可得多教教我啊。“
“啊……好说好说,睡吧睡吧。”并非是吴放歌藏私或者不耐烦,他确实是困了。
果然如同吴放歌所说的,到了第二天仍然有没办完的事。由于头天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所以第二天都起的晚了些,知道上午十点左右所有人才梳洗完毕,吃了早餐。上午大家一起把警备司令部的手续都办完了,然后又由劲良和吴处长陪着去地方公安分局,中午和晚上自然也免不了吃吃喝喝,但总算是名正言顺地跑完了所有的手续。当最后一个大红印章盖下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啊。要和平了。”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于副处长坐副驾上仰天长叹“要是‘前面’紧张的时候,哪里会这么麻烦!”
“就是!”司机也抱怨说:“‘前面’紧张的时候,只要穿个军装,好几条公交线路都不用买票呢。有的电影院也是免费的。”
路小婉可不管这两位缅怀旧事,直接问:“于处,这下咱们能回去了吧?”
于副处长呵呵笑着说:“今天是能回去了,可过两天咱们还得来一趟,劲良帮忙约了老爷子见面,你们到时候喝杯酒说声对不起这事儿就算完了。”
路小婉又哼了一声说:“到时候你们要来你们来,我可懒得见那位衙内的爹。”
周大姐在旁边拉了她一下,要她说话注意些,路小婉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份,毕竟于副处长等人都是来帮自己的,可是要她立刻认错,脸又一下拉不下来,所以只抄着手不再说话了事。
于副处长也没为这事生气,因为他知道,到时候路小婉不管想不想来都得来,毕竟是有单位有组织的人,不听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回到疗养院后,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吴放歌也一心一意做图书室的事,安心地等着退伍,现在曲指一算,离退伍之多也不过四五个月的时间了。就在这个时候,疗养院又传出了一条消息,路小婉要转业了。
路小婉今年才25岁,军龄也没有满,大家都以为她被要求转业多半和她的名声有关,可也有人私下传说,这次她被要求转业其实和她这次拒绝了某人和她‘玩一玩’有关,再加上她自己确实不是那么干净,前段时间又被抓到在值班的时候偷偷喝酒,几下一合计,被转业其实还不算是重的处罚呢。
不过路小婉拒绝了和某人‘玩一玩’,这到是条大的新闻八卦,按照传说路小婉做大的特点就是不会拒绝人,这次却拒绝了某人,自然也因此引了传说若干种。不过吴放歌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因为不久的将来,这里的一切就都与他无关了。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又再一次的找上了他。
于副处长在小前指的时候各方面的工作都做的平淡无奇,可一到了疗养院就跟上了条似的来劲,他先是用整顿纪律的方法把部下弄的都服服帖帖,接下来就开始介入具体事务了。上次去警备司令部,吴放歌的表现很让他满意,于是他又把原来管仓库的那个兵弄去管鱼塘,让吴放歌去监管仓库。
吴放歌一眼就看穿了于副处长的把戏,不过是看他马上要退伍了,方便得罪人而已。
疗养院的仓库有好多个,于副处长让吴放歌去管的这个仓库是存储水暖器材的仓库,从水龙头到钢架管应有尽有。由于存储的大部分都是金属物品,所以历年来漏洞也最大。于副主任在和吴放歌谈话之前就先拿了一个被消防斧劈成两截的铜管儿水龙头给他看,说是在附近的废品收购站找回来的。
“典型的监守自盗!”于副处长说“开水房两排水龙头坏了一排半!可维修班愣说领不到新水龙头了!放歌,你看看这断口,新的。”他便说边摆弄着断成两截的水龙头。
吴放歌在机关工作了二十年,区区一个小水暖仓库,还不在话下,只是世上的任何一件事,都逃不过一个‘利’字。整理管理仓库和摆弄那个图书室可不一样,图书室是被废弃的,即使有点账目不清也不会有人倒霉,而且吴放歌通过管理图书室谋了一个好差事,无论如何也比回到侦察营整天摸爬滚打的悠闲的多,可管理水暖仓库就没这么多好处了,一句话,是给于副处长当猎狗,临退伍前在得罪一帮子人。
于副处长见吴放歌不说话,就接着说:“其实守着那么一大堆铁,谁要没点贪念也是不可能的,贪点就贪点吧,可是太过分了不说,好教坏新人。仓库里那两个新兵是和你那里的那两个一起来的,可你现在看看,那差别全出来了。这才几天啊,就给培养成小偷儿赌鬼了。”
吴放歌还是不说话。
于副处长笑道:“放歌,给句话啊。别光我一人儿说啊。”
吴放歌这才不温不火地时候:“我服从组织安排……可我就几个月就退伍了……”第三句话他没说出来,但潜台词于副处长这种老油子也没个听不懂的,那句没说出来的话就是‘我有什么好处?’
于副处长干笑了几声,然后拍着吴放歌的肩膀说:“每次你一说‘我服从组织安排’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把某件事干好的。”
当晚吴放歌回到图书室,把两个部下叫过来开会。虽然马上要去管理仓库了,但是图书室的工作还不能放下,但人的精力有限,所以必须把原先的工作分担一部分出去,而且就算是看着自己要退伍的份上,也应该把自己的一些工作经验慢慢的传授给这两个兵,免得自己一走,这两位承担不起这份工作,吃刮烙是小事,出了岔子又给配回连队去就不好了。
正和这两个兵交待事情,外面厅里有人喊:“有人吗?还书。”
吴放歌虽然和善,但是纪律也抓的紧,所以尽管外面有人喊还书,可里面正开着会,吴放歌不说话,谁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用眼神询问他。吴放歌听外面的那个声音像是周大姐的,就对那两个部下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外面的我去接待,你们准备一下,关门吧。”说着就走到了外面,见周大姐靠着柜台,手里拿着那本《二十二条军规》。
吴放歌于是笑着迎上去说:“周大姐,来了?”
周大姐也笑着说:“是啊,小路那丫头,借了书,又不看,又不还,我看日子不少了,所以先给你拿回来。”
吴放歌接过书,办理了还书手续,周大姐却还不肯走,靠在那儿又说:“放歌,听说你要高升了哦。”
吴放歌惊奇地瞪着眼睛说:“消息传的这么快?其实也不算高升啊,得罪人的差事。”
“疗养院女人多嘛。”周大姐咯咯笑着说“女人多的地方消息总是传的很快的。再说了,你马上要退伍了,还怕啥得罪人呐,而且那地方可是个有油水的地方。”
吴放歌微微一笑说:“我可不觉得那地方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油水越多的地方风险就越大,何况小小一个水暖仓库,能有多大的油水?我马上要退伍的人了,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呦呦呦~~”周大姐挤着眉眼说“男人呐,哪个不是口是心非的。”
两人说话间,吴放歌的那两个部下开始整理桌椅,关窗锁门。周大姐看见了,又说:“放歌,你这是下逐客令啊。”
吴放歌陪笑说:“哪儿啊,周大姐,不是那么回事。”说着指指墙上的挂钟说:“正点关门。不过周大姐要是想多坐一会儿,我们可以去里面坐啊。”
周大家连连摆手时候:“算了算了,不坐了,我还是早点回去的好,最近小路情绪很差,我呀,怕她出事儿。”
吴放歌也不在客套,就着坡儿说:“那我送你几步。”
周大姐嘴里说着不用了不用了,神色间却没有一点要拒绝的意思,吴放歌也估摸着她还有话没说完,所以就送她出来。
出了阅览室,又走了十几步远,周大姐见周围没人,就对吴放歌说:“放歌啊,我们回来这么多天,你怎么也不来我们那里玩啊。”
吴放歌笑着说:“这不是有纪律嘛,男兵没事儿不能往女兵那儿跑,更何况你们还是干部。”
周大姐‘切’了一声说:“别给我这儿装老实,你看谁把这条规定当回事儿了?谁又挡得住你?天上的雨点子落在谁碗里,全靠个人的本事。”
吴放歌觉得这话有点挑逗的意思,就说:“天地良心,周大姐,这些日子你看见我到处乱窜了没?”
周大姐叹了一口气说:“说真的,还真没看见过。这和你的传闻很不相符啊。”
周大姐这么一说,吴放歌又想起卫艳的事来,心里一痛。
周大姐自然看得出来这点心事,忙故作轻松地说:“行了行了,不和你说这些了,我的意思是,你有时间还是来玩玩,顺便看看小路,她情绪很差。想当初你在野战医院昏迷的时候,熬更守夜的伺候你最多的人是她,说句恶心的话,屎啊尿啊,都不知道帮你接了多少,在这个世界上,能为你做这么多的,除了你娘,恐怕就是她了。”
吴放歌点头说:“嗯,我知道了,人嘛,总是应该感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