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到了十七岁,这是他头一次和人闹冷战。
如幼儿园小朋友闹绝交似的,矫情得他自己都嫌牙酸。
可要让他服软是绝不可能的。
他一腔热心被黎青浇成了冰,还主动巴巴上去道歉。
没那么贱。
幸好高三的十二月调考快到了,尚厚德一心想拿出个好成绩,振奋一下人心。这段时间,他几乎长在了高三毕业班上,没时间掺和进来劝和。
事情就这么搁下来了。
没过两天,连宇飞都察觉出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那天晚自习,宇飞照例在实验楼空教室里写着习题册。黎青与尚阳去辅导他。三人面对面写作业时,宇飞三不五时就抬头似笑非笑看两人一眼。
尚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宇飞那一双事不关己的眼,总能让他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还是那一天晚上,尚阳补课补到一半,实在受不了这气氛,借口打热水,拿了水杯出去透气。
四楼开水房没水,他特地绕到了三楼去打的热水,回来时是从另一边的楼道上来的。
刚走到门口,他听见了里头低低的说话声。
宇飞的声音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既然压抑得苦闷,弄得两个人都难受,为什么不从心呢?”
片刻后是黎青的声音。
“那宇哥你为什么不从心呢。”
“……我啊?”宇飞笑了一下,片刻后才道:“她是个好女孩……有父母有家人有更好的未来,我嘛……一辈子就这样了,死了说不定还被人拍着巴掌说声痛快……烂泥就是烂泥,一辈子自己呆着就好,还是别去祸害别人了。”
许久,久到尚阳腿都麻了的时候,里头又响起了黎青低低的声音。
“……他有更好的未来,我欠了他一次了,没脸再欠第二次了……”
嗡——
尚阳脑袋嗡地震了一下。
漫长的记忆长河里,无数细碎而琐碎细节如星河散布,似乎有某些被他忽略的,七零八落的片段,忽然被连成了一条影影绰绰的线。
黎青就站在线的那一头。
那天是个阴天,初冬深沉寒冷的露气从脚底侵袭而上,远处有一两声乌鸦的啼叫。整个校园内静谧得如同打了盹。
他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开水,茫然在窗外站了许久。
宇飞出来找他:“我还以为你打个开水都被人打劫了呢。”
尚阳心绪不安,面儿上却仍嬉皮笑脸的:“四楼没水了,我去三楼打的水,中间遇上了对朕的惊世美貌一见钟情的迷妹,硬拉着我聊天聊地,我就陪着聊了几句……哎,人长得好看了,总是有这种烦恼,没办法……”
被这家伙的厚脸皮给震住,宇飞的似笑非笑都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