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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阳涩然凝视着黎青。

    这是尚阳第一次看见如此崩溃的黎青。

    除了最初的冷漠抗拒,黎青在他面前一直都温和又包容,纵容着他的无赖和小脾气和小偷懒。

    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时时刻刻都冷静沉默,疏离倔强从不失控,仿佛最端庄的成年人。

    他笑话过多次:“黎小青,你才十七岁,不要和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头似的好不好?”

    今天他明白,那不是沉静。

    那是克制。

    面对莫测命运的薄待,将所有情绪压抑到极致,让自己活得更麻木些后,不去想不去思考不去挣扎的克制。

    他听见了黎青的声音:“而且……尚阳,我们家还欠你*妈妈的一条命。”

    “六年前……”

    尚阳艰涩地开口,打断了黎青:“我知道。”

    黎青惊愕地抬头,看见了尚阳的脸。黑暗中少年意气面庞认真沉稳,看不见平常撒娇耍赖的孩子气,静默棱角里是成年人的担当。

    尚阳轻轻重复了一遍:“我知道这件事。”

    黎青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机响了。

    黎青下意识接了电话:“喂,你是桂素兰的家属吗?她现在正在抢救,请家属立刻……”

    下一刻,手机脱手。

    尚阳眼疾手快,将手机接住了。

    如洪钟齐鸣隆隆炸响在耳畔,一个字又一个字分开又重组,黎青闭了闭眼,将躯壳里如将浪潮般的情绪彻底压制。

    再睁眼时,黎青已又恢复如常,重新接过手机:“我马上过去,请问需要准备一些什么东西吗?”

    那边说了句什么,黎青平静道谢。

    尚阳眼睁睁望着一瞬被现实打败,又将自己封印在疏离外壳下的黎青,心里发涩的酸。

    等黎青放下电话,他立即道:“我也要去。”

    黎青没拒绝。

    两人到了医院,才知道是黎母突发了肝昏迷。对面的老太太听见了动静,觉得不对,才打了120。

    紧急补交了钱,签了手术同意书,又接到了两封病危知情书后,尚阳陪黎青坐在了抢救室门口的长凳上。

    深夜了,医院里也难得静了下来。抢救室的红灯始终亮着,在白瓷地板上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光。

    尚阳打破了安静:“你的钱够吗?”

    黎青点头:“够。”

    尚阳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