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的或如徐成才程城诚般一言不发,或如雷甜甜般朝讲台上讥诮地翻了个白眼。不知情的或抱怨着校领导多事耽搁背单词的时间,或低声询问着缘由。
“墙上的画,谁干的?”张宏图怒视着台下,“那副画的位置那么明显,肯定有人看见了。现在说出来可以免记大过一次。”
他语气阴沉下来:“否则……”
这话出来,无论知情或不知情的都知道这位校长在暴怒什么了。
正如张宏图所说,那一道外墙正对大马路上,是不少学生放学回家必经之路,偌大一个年级四五百号人,必然会有人目睹绘画者。
雷甜甜几人早料到会被发现,皆梗着脖子,勾着唇角,准备在张宏图揪出他们时,最后讽刺他一把。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
空气凝滞而沉默。
无人发声。无人说话,无人动作,四五百号十七八岁的正少年抬头望着台上,皆静默无声,只有自邈远天穹阴云尽头卷来风潮湿而凉爽,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
沉默亦是惊雷。
“好啊你们!”迎着这群少年们的倔强目光,张宏图显然被激怒了,“不肯说是吧?都跟我装傻是吧?”
被唾沫星子喷了一头的陈二秃委屈巴巴缩了缩脑袋。
张宏图目光一扫,在人群中揪出一个瑟瑟发抖的人:“你来说?你看到了吗?”
被揪出来的正是徐成才。
显然不适应被人瞩目,他瑟缩着脑袋,死死地低着头,嘴唇无声颤抖着。
张宏图问他:“你怕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艹!”尚阳怒骂一声,撸起袖子,“特么的张秃鹫就只会欺负软柿子!不用他问,老子自己站出去。”
陈正非却按住了他:“尚阳,等等。”
“我……”徐成才缩着脑袋抖着脸,耳边一遍一遍着回响声音和张宏图的怒吼声音轨交织在一起,最后化成一声怒吼。
【我们送你上学不是让你来惹事的,只要成绩好就行了!】
——“说,是谁干的?”
【你是我们全家光宗耀祖的希望,我们全家就看你了,你可千万不能任性……】
——“你肯定看见了?说?否则别怪我请你家长过来!”
【爸妈都是为了你好,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我今天早上都在路上看到你了,你就住在那条路上,肯定看见是谁干的了!”
颤抖中,他听见自己胆怯而虚弱的声音,一字一顿如冰块从中心炸开,在空气中震响出余波。
“可张校长您说,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仿佛某种禁*忌被打破,这一声质疑的怒吼成了冲锋的号角,浩然长鸣在校园紧绷的空气中。
七嘴八舌的,无数学生在同一刻怒视着张宏图,仿佛委屈质问又仿佛倔强反抗,无数情绪和声音汇成了一句不甚整齐的洪潮喧吼,无形余波朝无数远方震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