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飞一时沉默。
中年男人扭头问道:“小伙子,你信奇迹吗?”
宇飞犹豫片刻,语气坚定了起来:“信。”
中年男人竟似从宇飞这一句话里得到了虚妄的安慰似的,扯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笑:“谢谢你小伙子谢谢你小伙子。大夫说出现了这种情况,除非奇迹才能活下来。”
“我父母小时候就车祸死了。十年前弟弟也病死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在世上活了这么久,总觉得是和这世界隔着一层膜。好容易孩子和她妈来了,我总算在世间生了根定下了。”
“我、我不敢想象她们离开,我会怎么样……”
“我只有靠这个奇迹了。”
“我、只有它了……”
当人陷入绝望时,明知求助于神明与奇迹是一场虚妄,却无人会愿意放开这一根虚无的稻草。
宇飞沉默听着,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
烟点燃着,他却夹着没抽,自言自语地小声道:“我出生了十八年,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前十七年都是作为另一个人的影子活着,我甚至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去年奶奶死了,我连当别人影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手术室里躺着的人,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真心待我好的人。”
“还有一个,去了广州……”
“这一辈子我得到的实在太少了。所以,我无法接受哪怕一丁点的失去。”
“所以,我也信一场奇迹。”
她喃喃道:“我信老天会给我一场奇迹。”
中年男人拍了拍宇飞肩膀,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默默对着抽烟。
于每一个人生都公平到残酷而冷漠的时间,仿佛是漫长刀无边无际幽蓝的海,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亦不过只不过是其中微末的一个小白浪花。
个人的喜怒哀乐挣扎努力,渺小到近乎虚无。
时间太过庞大无垠,因而让人恐惧。
一包烟抽完后,宇飞再次坐回到蓝色长椅上。
三个人等了许久,等到一点一点将一瓶水喝了干净,等到黎青又去买了一瓶也喝得差不多了,等到等手术层的人几乎走干净了。
四周陷入了夜晚来临前的虚无与沉静。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两辆手术平床一前一后被推了出来,护士冷静疲倦地喊着。
“尚厚德的家属在哪里?”
“燕青蝶的家属在哪里?”
宇飞最先抬起了头,捅了一下尚阳。
“我在,我是尚厚德的家属。”尚阳阳慢了一拍才站了起来,腿都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