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了很久,女的都没有再说话,等风歇了,她也止了哭泣。
“我去买一包蒙汗药,给她做顿好吃的。”
男的却说:“费那个钱,你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日子,谁家不是吃一口留一口,一个子掰成两半花,偏就你不会当家。”
“我今日送她上路,免得她日后落在别人手上受折磨,况且我们养了她十几年,也该是她回报我们的时候了。我再说句你更不爱听的,等我们先她前头死了,我们或许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谁还能来护她?你就说想看着她怎么死?”
“还不是怨你肚子不争气,生出这么个不开窍的傻女,要是个儿子有一把子力气,我还能教教他,一个傻女,没人要的贱种,难道还要靠我养她一辈子不成?”
女的脸色越发苍白,抬手擦了泪:“我去买蒙汗药。”
男的没再阻止,也没看她。
他为什么不抬头?
他为什么不敢抬头?
她都这样求他了,他为什么抬头看一眼都不愿意?
她从不知他是这般嫌弃傻姑的,从前日子好过一些时,给她买糖买头花也是他,帮她撵欺负她的坏小孩,给她当马骑的也是他,现在磨刀霍霍的还是他,忽然她脚下一打绊儿,她想明白了。
他骂得越狠,心里越舍不得。
他就是舍不得,才骂得狠。
就好像他从未爱过她。
沈芜看着这对夫妻,男的低头吃粥,女的一口一口喂傻姑吃鸡汤。
男的举起柴刀时,沈芜被发亮的刀刃吸引住目光,那刀刃上照出一张脸,她盯着那张脸仔细看,那张脸的眼睛和嘴角天生上翘带一对小勾,不说话时也像在笑,笑得清淡虚假,好似在讥笑,好似也在看她,她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疑惑,这怎么像她的脸?
为了求证,她瞥向被迷晕在一边的傻姑,想去看她的脸,她的脸……
一片空白。
沈芜汗透背心,醒了过来。
无序又混乱的梦境,像假的又像真的。
她不是傻姑,怎么会梦到这些,已无从考证,只能猜测是今日受到的震撼太大,才会将被杀了吃的人移情到自己身上。
最后,那对夫妻并没有吃掉傻姑。
沈芜做了几个深呼吸,身上肌肉越发酸胀,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还是发烧了,支撑着起身,趿鞋,想去端水喝,在黑暗中却瞧见堂屋的门板上躺着一个人,吓了一跳,看身形是宋楼兰,又放下心。
嘀咕道:“难道门板就比马车上舒服多少吗?真是个奇怪的人。”
没想到宋楼兰也醒了,轻声问:“你说什么?”
沈芜:“没事,你睡吧。”
继续撑着床头柜,去倒水。
“我听你声音怎么哑了?”宋楼兰动作比她快,起来走了两步伸手就将水给她倒上,递了过去,“你没事吧?”
他的手比他的话快,手心靠了一下她的额头,微愕:“怎么这么烫?”
抬手帮她端住水碗,怕她没力气脱了手。 “我叫下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