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芜最见不得他这样子:“祸害活千年,你是千年祸害成的精,我才不会怕你死,我是怕你又跟上回似的,要死不死的还要污蔑我欠你银子。”
她今日格外敏感,说了这话,自己也不好过起来,转身回了卧房。
燕娘一早与星儿去回廊下一面做针线一面守着,留他二人在屋内说话。搭眼瞧见沈芜回了里屋半刻都没出来,李危面有悔色坐在交椅上呆愣愣的也没像先前那般死乞白赖地跟进去,察觉两人闹了不愉快。
想来也不为别的事,定然是因为李危不日就要去剑南道剿匪的事。
任谁也知道那里是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沈芜一定是担心李危了,但坏就坏在李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往日沈芜不与他计较,偏生方才卢氏来送了好些东西勾起了沈芜的心绪。
燕娘咬断线头,将做好的里衣放在一边,交待星儿自己等会儿再来,进了偏房,拿出一样精细物件来找李危,递给他看。
“王爷看看这是什么。” 李危从懊悔中晃过神来,接过来看,是一只绣工精湛,每一面都绣有不同花卉的绣球,一看就是姑娘家的玩意儿。
“看这个做什么?”
燕娘指着一处让他再看:“这是大夫人刚刚遣人送来的。”
李危瞧见那处绣着一个“粟”字。
陈老爷给两个女儿取名潦草,也都没有小字。有个“粟”字便知这是陈粟生前的东西。
李危不解:“陈夫人为何将她女儿的遗物送给沈姑娘?”
燕娘道:“我想她是将沈姑娘当做大小姐了吧。”
李危错愕,还能这样吗?沈芜不觉得别扭?
“沈姑娘心善。”燕娘见他还不明白,点拨道,“沈姑娘从不说自己身世,我听赵兴说过,她是被自己爹娘用一把蒙汗药蒙晕过去丢掉的。”
“又瞧大夫人这样儿,大概起了孺慕之情,心里不好受吧。”
“你现在招她,她更难受了。”
燕娘不是来安慰他的,是来帮沈芜出气的,李危更懊悔了:“那怎么办?”
燕娘:“听说你在长安是有名的荒唐纨绔,怎么这时候就不知道哄哄沈姑娘了?”
还真是来帮沈芜出气的,她将他手上的绣球夺了过来,又跨了出去,继续去廊下做针线去了,那里衣,她还想在袖口前襟上绣些东西。她做的这件里衣不是白色,是珠粉色,要是再添点紫黄二色的小花点缀,沈姑娘皮肤白,肯定更衬她。
李危侧身瞧了瞧廊下的两个小丫鬟,尤其是燕娘,闷头闷脑地想,他竟还没个小丫头了解她,看来他确实不是喜欢她,那次濒死念她的名字也就是偶然。时间一长,他也忘了做梦的事,反正他早就想忘了那些了。
燕娘等了半天,李危始终没有进卧房去宽慰沈芜,面前的茶都冷了,他都没动一下,等他终于想动了,却是抬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