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从外被人推了开来。

白色的光线如同一把锐利而浅薄的刀锋,直直的没入了黑暗之中。 兰蔺的逆着光站在门口,身影都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下一瞬,谢停舟就知道了袁高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之所以能够留到现在,就是因为他所有的丑恶的爪牙都还没有在兰蔺面前展现过。

他只暴露出自己受伤的一面,可怜又凄惨,能够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也许,之于兰蔺而言,自己就像是一只路边捡来的受伤的小狗,总有惹人怜爱的地方。

但是。

只要这只可怜的、遍体鳞伤的小狗在兰蔺面前露出了一点点真实面目,之前的凄惨都会成为最有力的原罪。

没有人喜欢有一只拥有能够伤人的锋利爪牙的狼留在自己身边。

兰蔺会讨厌他的。

他温暖的被褥,整洁的房间,被医治得很好的身体,还有,兰蔺亲手帮他洗的头发,都不会再有了。

得到一件东西的时候,也许不会察觉到它的珍贵。等到将要真正失去时,便感觉到剔骨剜心一般的疼痛。

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兰蔺已经走了进来。

他像是看都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走向了已经是半昏厥状态的袁高。

声音在谢停舟的耳中渐渐的淡去了。

救护车的红光和鸣笛、医护人员大呼小叫地进进出出,担架在自己眼前出现又消失。

所有的事物和人都像是被某种透明而厚重的介质包裹住了,声响显得那么远,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而在这一切的一切之中,兰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下。

等到别墅之中归于宁静,兰蔺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谢停舟才抬起头。

他有些茫然,眼睛湿漉漉的。

接下来,兰蔺应该会冲他发很大的怒气。

也许会用精神力压制他,把他压得喘不过气,也晕厥过去,然后随便找个土坑埋了。

更坏一点儿,他要留着自己的命,然后等袁高好了,再把他送进斗兽场,终日重复着那种苦涩而艰难的命运。

这简直……坏透了。

他抬眼,浓密而纤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垂在身侧的指尖在抖。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感觉兰蔺也抬起了手。

几秒钟后,精神力压制的疼痛并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