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秦戈先开口,他看了眼陈栖叶单肩包里露出来的数学试卷,问:“你怎么在这儿?”
陈栖叶梗着脖子,声音却没什么气势,突兀地回问:“你怎么在这儿?”
秦戈先是一愣,旋即就想起来了,他那天走错教室后也是这么问陈栖叶的。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让陈栖叶快回自己的教室,他是正经搞竞赛的,要是将一些时间虚度,那就是真的错过了。
秦戈说:“别闹。”
这两个字一出来,秦戈自己都是一怔。陈栖叶睫毛颤了一下,视线往下扫过秦戈的喉结,再落到自己的书包上。
“我就是想跟你说声考试加油,还有——”他从书包里掏出一袋用油纸卷起的酥饼,那饼早就不热了,但还算新鲜,一放到桌上,海苔的香气就蔓延开来。
马思睿和林记闻香识海苔饼,要不是中间隔了个秦戈,他们俩肯定把油纸拆开将饼瓜分。陈栖叶看着包装上“二十年老店”的字样,自己都咽了口唾沫。现在市面上有很多包装精美的海苔饼,秦戈前两天给他吃的就是其中一种,但真要追根溯源,潭州最早的海苔饼店开在南洋街上,只有住在附近的人才知道这家最正宗。
“总不能是我一直吃你的东西。”或许是对这家海苔饼的味道有信心,陈栖叶不好意思地笑,脸上明明没什么肉,两个酒窝却很明显,秦戈缓缓伸出手,像是忍不住要去戳一下。
他的手最后落在那袋海苔饼上,翻到背面,上面写着生产日期和南洋街上的地址。他还记得陈栖叶之前跟自己说过,他这两个星期都待在学校里准备竞赛,陈栖叶现在邀功似地跟自己说,他昨天中午特意坐公交车回南洋街买海苔饼,就为了送给自己吃。
秦戈只觉得荒唐。他望向教室墙壁上的挂钟,离上课铃响还有两分钟,他再看向陈栖叶,少年和自己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最上面的纽扣都系着,挂着笑的脸上酒窝明显,微微弯起的双眼干净澄澈。
除了五官上的遗传,他在陈栖叶身上找不到一丝与陈望相似的地方,这个念头反而让他觉得不公平,甚至怨念凭什么——凭什么陈栖叶可以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他几乎都要忘了秦思源长什么模样,却清楚地记得陈望在那个书房里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情。
另一个歹毒的念头同样显山露水。陈望当年留给秦戈的那个笑报复又不甘心,他的儿子就像当年推开书房门的自己对危险一无所知,像个被诱惑的水手不知不觉改变航线,向海妖歌唱的方向驶去。
秦戈握住那筒海苔饼,咫尺眼前,陈栖叶偏离那本便签上的计划来到这间不属于他的教室,所有的期待不过是自己能吃一口。
这意味着只要他愿意去引诱,去骗哄,他就能让陈栖叶再偏离,继续偏离,鬼使神差撞上礁石,之后的人生颠覆毁灭。
秦戈把饼甩回陈栖叶的书包上,扔了句:“我不吃。”
不爱吃给我们吃啊,马思睿在秦戈身后给陈栖叶做手势,陈栖叶就又把饼递了过去,不理解道:“你明明爱吃——”
“你有完没完!”
教室里嗡嗡的谈论声瞬即消失,连来上课的老师都杵在门口,过了好几秒才迈步入内,问后面的同学:“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