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时代似乎变了。他还是和多年前一样见不得光地躲在阴影处,陈栖叶却被秦戈潜移默化地感染,不再谨小慎微,脸上也有了轻松开怀的笑。他怎么可能不嫉妒,不屈愤,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俩凭什么能光明正大不惧怕非议,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们敢于光明正大,所以没有人非议。
赵云和黯然神伤,直到宿舍楼熄灯才离去。他有体面的工作,受学生尊敬,在新的城市有一处单身公寓,但男人到他这个岁数是不会出于心血来潮而重新开始的,他在深思熟虑后抛弃杭城的全部,包括经营半载的家庭和物质积累,他都这么卑微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栖叶投入别人的怀抱。
赵云和越想越觉得自己失败,得不偿失,破罐子破摔冒出些歹毒的念头,却又自己吓自己地打消掉。他只是个孤苦伶仃的普通人,他没想到会在自己公寓门口会有人等候。
赵云和还站在电梯里,倚在他公寓门前的陈望也没催他快点,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捏住烟尾的部位往他的方向递去,手腕微微下垂,像是要赵云和自己叼去。
赵云和踌躇,电梯门自动关了一次才出来,肩膀神经质地擦着墙壁缓缓往前走,最大程度地避开门边的陈望。这不是他第一次见陈望,为了给陈栖叶办转学手续,他们曾经见过几面,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同类,却又毫无相似之处。
赵云和没邀请陈望进屋,是陈望自己胆大又自然熟地跟进来的,从容不迫地仿若自己才是这个小公寓的主人。他毫不拘束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抽着那根赵云和没接过去的烟,开门见山道:“你是为了我儿子,才来潭州的吧。”
赵云和站在另一张沙发前,脸上有被说中后的无所适从。他不是很想直视陈望的眼睛,但陈望就是有种说不出的魔力,把人变成见过美杜莎真容的石像挪不开眼。
陈望没得到回应,并不觉得尴尬,而是笑,把烟夹在手指间,走到沙发后摁着赵云和的肩膀让他坐下,并在他耳边用烟嗓慵懒道:“你怎么这么紧张,这里可是你家。”
这话点醒了赵云和,这是他的主场,他不应该表现得如此被动,而是盘问陈望从谁那儿听说的,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住址。
但这些话一到嘴边就没了问的必要。没有人能拒绝陈望,包括女人和爱女人的男人,他想找到自己都不需要专门跑趟教育机构,和小区门口的保安或者附近的快递员随便聊几句就套出来了。
但现在,这个擅长魅惑人心的男人竟有些哀怨,边吐出烟雾边轻声问自己:“你难到……就非他不可吗?”
赵云和一时口干舌燥,慌张地站起身去厨房找水,而不是不像陈望遇到的绝大多数人那样欲望汹涌,情不自禁。这态度还真有点知识分子的正派,陈望却不觉得意外,歪着脑袋继续抽烟,抖烟灰的小动作幽怨又不屑:“陈栖叶到底有什么好,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