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愿意啊,也可以代孕一个,你放心,我一定像待亲曾孙一样待你的那个孩子,诶,多代孕几个都没关系,反正我们家底在这儿了,你们就是生十个八个也没关系。”戚老爷子声音突然高了些,说代孕是可以选择性别的,他们俩虽然都是男人,也可以享受儿女双全的天伦之乐。
戚老爷子的愿望很美好,陈栖叶嘴上说着“是”“好”“那必须的”等一系列顺着老人的用词和话术,本质是在糊弄,且决定一直糊弄下去。但在一旁的秦戈没他这份耐心,也不希望伴侣再接到这样的电话,夺过手机给外公提议:“你养头猪吧,年年都可以给你下十个八个崽。”
老爷子之前慷慨陈词了好几分钟,听到秦戈就在边上,更激昂了。他已经活到了大半身子入土的年纪,闭眼前的遗憾之一就是秦戈没孩子,秦戈要是和陈栖叶一样施展糊弄的艺术,他心里也会好受些,奈何秦戈态度坚决,一点盼头都不给他。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戚老爷子翻起旧帐,“你和你妈没一个省心的,你不要孩子,你妈不结婚,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你们俩这辈子才投胎来我这儿索命!”
“这恰恰说明您基因不太好,谁知道您的曾外孙又会是个什么祸害。”秦戈已经一点儿晚辈的谦逊都没了,半开玩笑半实事求是道,“我倒是觉得我和我妈日子过得都挺好的,只有您在那儿瞎操心,皇帝不急太——”
戚老爷子愤懑地挂断电话,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谈崩,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秦戈盯着屏幕深深吐了一口气,把手机还给一脸错愕的陈栖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继续遛狗。两人一路沉默了好几分钟后陈栖叶先开口,含糊其辞地说自己其实不介意,秦戈这才停下脚步,缓慢地闭了闭眼,深呼吸时吐出的那口气比之前的还要浊,气息也轻微颤动。
秦戈随后看向陈栖叶。他们有无需用言语传达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陈栖叶就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
然后陈栖叶用双手搂住秦戈没牵狗绳的另一条手臂,紧紧贴在他身边,将那挥之不去的孤独感驱散。人生而孤独,他们不能那么自私,让又一个生命来到这世间承受这份苦涩。
“说到底,他就是退休后突然有了大把时间,所以在我身上消磨。”秦戈对陈栖叶的依赖很受用,心情也好了不少。但他这番话只说对了一半,老爷子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有种烙在骨子里的紧迫感,到了该享天伦之乐的年纪也闲不下来,跟老朋友叙旧喝了几瓶酒,就愿意加入他们的地产项目。秦戈的外婆让她一把岁数别折腾,他却把酒桌上的承诺当真,绕过掌管财政大权的老伴偷偷投资那个项目,大隐隐于市地在杭湖非景区范围的一处小岛上建造了二十套左右的别墅,每栋标价都是大几千万。
这处地产要是畅销,老爷子觥筹交错间也没闲功夫管女儿外孙,谁知房子都建造好了,那些在项目启动前有购买意向的目标群体却纷纷持观望态度,那二十多套别墅至今空着一大半,有价无市。
和戚老爷子曾经投资过得其他房产项目相比,他在这个小岛上投入的资金只不过是个等意思,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戚老爷子确实有些越活越回去了,孩子脾性地跟一直以来不看好这个项目的老伴赌气,不想听她埋汰地来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所以没了私房钱也不跟她张口,宁愿把杭城的那套旧别墅过户给秦戈,从外孙那儿拿钱,拿了钱后面子上又过不去,想用长辈的身份压一压秦戈,催他要孩子,奈何秦戈当真是他亲生,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一样的吃软不吃硬,两代人剑拔弩张起来那叫一个精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