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心神不定,无心政务,索性一直在园子里等,命人将云葳引来了御园相见。
数月不曾谋面,云葳在凉亭外的石径上恭谨地大礼参拜,而后便一言不发,干等着文昭开口。
云侯真是听话,说不来就不来,想了数月也未开窍么?文昭压制着心头悸动,与人寒暄的口吻强撑淡然模样。
臣让陛下失望了。云葳怯怯低语,还不如傍晚风吹落叶的声音清晰。
文昭深吸了一口气,指尖轻叩桌沿,沉声道:坐过来。
云葳踩着小碎步走入亭子内,宫人们识趣儿地退了出去,只留文昭与她在亭中。
不坐么?
待到云葳站在她身前,文昭才惊觉,这人瘦了好几圈,脸颊上的骨骼线条分明,显得眼窝格外大,眸光空洞呆滞,一丝灵气也无有。 云葳选了个离文昭最远的位置落座,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又是何必?敢做敢当,却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文昭有些无奈,抬手给人斟了杯茶推过去,话音添了些许逗弄的意味:为何事消沉?总不会是为了朕吧?
云葳藏在桌下的手指绞来绞去,头垂得愈发低了。
文昭一怔,余光扫过她躁动的小爪子,颇为意外地追问:
让朕猜对了?若念着朕,为何不入宫来见?朕好似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云家的处置结果,该是顺遂了你的心意。朕让步至此,都不能令你心软分毫?
陛下言重了。云葳忽而起身跪地,审慎的不像话:
臣不知这心软二字从何说起。是臣辜负了陛下信重,恣意妄为,愧对陛下。陛下的宽慈恩德,臣铭感五内,此生无以为报。
怎得,再说下去,是不是还要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文昭眼底划过一丝落寞:朕缘何有此决断,缘何退让,不再追究,你不明白?朕这么做是为了谁,你不懂?跟朕装糊涂,没完没了了?
云葳咬了咬下唇,挣扎半晌,却只吐出了一句:陛下,臣不值得您如此
够了!文昭给了石桌一拳,指缝游走的疼痛令她的眉梢隐有扭曲,不由得扶额长叹一声,沉声问着眼前人:
你几时能学会在乎自己,能勇敢正视心底的期待,不再畏畏缩缩的逃避?你几时肯把正事上的果决与主动付诸于感情,不再让身边人这般苦累?不是天底下所有人都会莫名其妙的背叛你,抛弃厌恶你,凡事可以商量,矛盾可以化解,并非只有敬而远之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