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姜青姝不等汤桓带路,就径直朝着大牢的方向走去——她曾听说裴朔说过,刑部大牢也有自己的一套潜规则,一般犯事,杖以下,皆由市官审理,若是进了刑部,一般都是徒刑以上案子,这样的犯人,除非家中有势力和银两打点,否则都要脱一层皮。
今日,她正好亲自来看看。
刑部大牢之中一片幽暗,姜青姝一跨进去,就感觉到一股压抑阴森之气扑面而来。
长道望不到尽头,两侧火光跳跃。
把守的狱卒正在打盹,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惊醒,一抬眼就看到衣着华美的姜青姝,愣了一下,他事先没见过皇帝,一时拿不定这人是谁,正要出声驱赶,就看到尚书大人跟了上来,拼命朝他使着眼色。
那狱卒登时懵了,能令尚书大人如此慌张的人……他倏然一抖,跪倒在地。
姜青姝在他面前停了停,淡淡说了句:“汤卿治下之风,想必极为温和。”这话说的比较委婉,汤桓跟在她身后,连忙抹汗道:“是臣一时失察,今后必严加整顿。”
说罢,他狠狠瞪了那狱卒一眼,又连忙跟上。
姜青姝继续走着,四处打量着这四周,牢房偏向两极分化,有的干净整洁,有的脏污不堪,而关押在比较脏污的牢房中的犯人,大多数遍体鳞伤、一动不动。
她想,这大概是针对不同的人而设置的不同的待遇。
真正严格按照律法办事、对贵族与平民一视同仁的官员,还是凤毛麟角,大多数都会有所偏重,刑部身为职权很重的司法部门,甚至不需要额外做什么,都自有人来巴结。
汤桓小心翼翼地跟着,时不时悄悄观察陛下的脸色,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不悦,心里咯噔一下。
很快,姜青姝就来关押谢安韫的刑房外。
牢房内清冷幽寂,原本桀骜张狂、不可一世的人,此刻正穿着囚服,被牢牢绳索捆在刑架上,他无力地垂着头,脸色苍白,天窗落下的光照落下来,在高挺鼻梁上落下一片黯淡的投影。
他满头散发披散下来,身上满是交错的鞭痕。
听到有脚步声逼近,他没有动,嗓音沙哑虚弱,却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冷嘲之意,“再怎么审,我都不会说一个字,你们还不如趁早让女帝杀了我。”
姜青姝静静看着他。
她身后,汤桓看到他还没被解下来,忙解释道:“陛下,此人至今毫无悔改之意,臣这才不得不动了私刑……”
听到“陛下”两个字,被绑在刑架上的男人才猛然一僵,抬起头来。
却正好对上她冷漠的眼睛。
他呼吸陡然一重,定定地盯着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许久,才冷笑道:“原来是陛下大驾光临,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陛下应该很得意吧。”
姜青姝冷声说:“谢安韫,你真是无药可救。”
“哈哈哈哈……”
他仰头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嗓音透着癫狂而扭曲,“我早就无药可救了!姜青姝,你不过是就赢在那些人傻,都被你利用还心甘情愿,要是没有张瑜和赵玉珩从中作祟……对了,赵玉珩服毒了,现在不会已经进阴曹地府了吧……”
汤桓听到谢安韫直呼皇帝全名,又提及君后的事,脸色不由得大变,上前暴喝道:“谢安韫!你休得无礼!来人,堵上他的嘴!休要叫这个疯子胡言乱语!”
姜青姝却骤然道:“不必,让她说。”
汤桓惊惧地回身,看着陛下,少女的双眸冷冰冰的,仿佛浸在一片雪中,似乎忍着怒意。
她说:“拿鞭子来。”
“是。”
汤桓心惊肉跳,立刻去安排,片刻后,一根带着倒刺、被油浸过的鞭被人双手呈到她的面前。 姜青姝握紧鞭柄,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她说:“他死了。”
谢安韫闻言怔住,随后又是冷笑,“是么,你心疼了?”
“是你害的。”
她猛地一甩鞭子,鞭尾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随后猛地朝着他抽过去。
谢安韫浑身颤抖着闷哼一声,低着头吸气,散开的乌发盖住那张俊美苍白的脸,痛得额角满是青筋。
男人坚实的胸膛上,瞬间留下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触目惊心。
他明明疼得厉害,却还低低喘息着,忍着疼讥讽道:“这么生气……看来你真的喜欢赵玉珩,是来打我为他出气的么……”
姜青姝捏紧鞭子,说:“是,朕就是来出气的,谢安韫,朕要将你凌迟才足以泄愤。”
说完,她又反手狠狠抽了下去。
“啪!”
这种鞭子,和往年谢府家法的鞭子不同,这是真正用于牢狱拷问、能将人活生生抽掉一层皮的鞭子,就算不用力抽,也会特别疼。
她却毫不收力,每一鞭都用尽力气。
“啪!”
“啪!”
“啪!”
一道道鞭痕交错在胸口,囚服被打碎,露出胸前血淋淋的皮肉,腥咸的汗水滚入肉里,令疼痛加剧。
谢安韫垂着头,浑身紧绷,四肢的麻绳却深深勒进肉里,令他无法挣脱。
她打得可真疼,疼到钻心噬骨,谢安韫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像回到了跪在谢家祠堂的时候,疼起来那么无助,却宁可被打死都不肯低头。
他死命地咬着牙根,近乎从牙缝中挤出星零字眼,“……凌迟啊,好啊,你以为我会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