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得如一座冷宫。
霍凌站在这破败的庭院里,脑海中回闪过一些画面,还记得那时,女帝总是偷偷在紫宸殿熬夜,那可苦了来回报信的霍凌,殿下总是披着衣裳站在屋外,无奈地问他:“陛下还没睡么?”
陛下不许他告诉殿下她熬夜的事,殿下又偏要问他陛下熬夜了没。
耿直的少年夹在两头,左右为难,实在不知道该听谁的。
霍凌不擅长撒谎,往往一句话都还没来及说,殿下就猜到了答案,殿下每次知道她熬夜之后的表情都不太好看,觉得她胡闹,又不忍心说她,只好每次都亲自跑过去强迫人睡觉。
最让霍凌受到惊吓的一次,就是殿下一知道她在熬夜批奏折,就三更半夜亲自起身去了紫宸殿,还用一碗避孕药羞辱了张相。
往日种种,还历历在目。
霍凌至今想起来,也忍不住想笑,他回过神来,推开宫室的门,抬脚跨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灰尘扑面而来,呛人得很,霍凌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面陈设一如既往,除了一些容易潮湿腐蚀的藏书、殿下从前的古琴不见了,其他东西都还在,能看出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霍凌走到案前,低头看了一眼。
他怔住。
落了灰的砚台下……似乎压着什么。
他伸手拿起砚台,看到这是一封已经落了灰的信,封存完好,且似乎放了很久,上面写着……阿凌亲启?
给他的?
这怎么可能……
霍凌怔了一下,飞快地打开信,熟悉的字迹落入眼中。
君后赵玉珩写得一手能流传于世的好字,其字形运笔极具个人风格,世人能仿出三分神韵风骨,却难以以假乱真。
真是殿下的信。
【宣威将军霍凌来到凤宁宫怀念君后赵玉珩,看到了赵玉珩给自己留的信。】
与此同时,姜青姝看到了这条实时。
邓漪奉茶过来,在一边问:“霍将军会看到那封信吗?也不知道殿下在里面写了什么……”
姜青姝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知道。
因为她已经看过了那封信。
三郎在竹屋里写信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坐着,亲眼看着他执笔写好,把信递给她。
她疑惑:“三郎写给霍凌的,给我瞧什么?”
赵玉珩微微笑了笑,望着她的眼睛,反问:“不好奇么?”
“不好奇,反正你也不会写我的坏话。”
“真的?”
好吧,还是有点好奇。
这也瞒不过他。
她眼珠子转了转,瞥那信纸一眼,拉长声音道:“不过……说不定写了我的好话,让我检查检查。”说着一把接过,好奇地看了起来。
这算是一封事后补上的“遗书”。
信里,除了身为表兄对霍凌的叮嘱,还有一些有关今后如何立足朝廷、如何为国效力的嘱托,让霍凌不必反复沉湎于过去,也不必为他惋惜。
因为他的结局,他自己甘之如饴。
最重要的是,他在信中告诉了霍凌自己为何如此选择,让这少年看清局势,让这少年不必困于他一人之事上,更不必因为他而被赵家裹挟,最重要的是……替他照顾好女帝。
姜青姝看到后面,目光定在纸面上,迟迟挪不开。
赵玉珩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揽入怀里,她埋头在他颈窝里,嗓音闷闷的:“霍凌对你而言,也同你亲弟弟一样,你就不怕我真的毫不留情地利用他,让他为朕白白卖命,最终再过河拆桥、鸟尽弓藏。”
他淡哂一声,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七娘若真的这样狠心,我倒是不必这样操心了。” 她不会的。
秋猎时她阻止他服毒,可见她外刚内柔、遇事喜欢自己抗,不是自私自利之人,人人都说她太无情,只有赵玉珩嫌她心软。
不交代好,他不放心。
因为外界流言纷杂,再心思纯粹的人,都容易被影响。
姜青姝闻言,仰头望着他,目光清润明亮。
“三郎。”
“嗯?”
“你会一直看着我吗?”
“我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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