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也未必是刀山火海。
她跟他提过多次,那么想要孩子,若有一日知道他愿意为她……想必又惊又喜,张瑾仿佛能想象到少女笑眼弯弯、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
一定值得。
——
瑞安二年十月初五,西边战事再次胶着。
主帅蔡古主动出击西武国大军,计划兵分四路,主军两万七千人分两路袭击敌军大营,吸引注意力,再令赵德元旧部唐季同率五千精兵绕路曲召山,以断其后路,行军司马章平率军八千以侧方夹击。
然曲召山地势险峻,山川连绵起伏,路上本就紧急,若中间有丝毫变数便会延误军机,便是常年作战的老将也未必有绝对把握,也许此番所谓的“断后路”为假,用这些人马去试敌军底细、看对方是否还有后手援兵才是真。
唐季同麾下将领听闻之后人人气愤,然军令如山,不得不从,唐季同最后也只好领命。
不过,他只向蔡古争取了一人。
那便是霍凌。 尽管蔡古对霍凌有所防备,但既然唐季同这次难以完成军令,霍凌在与不在也没什么关系,若他在,说不定他还能顺理成章地除掉这一障碍。
所以他便答应了。
清晨阳光尚未完全升起,西边的风依然冷得割面。
眼前长路迢迢,生死难卜。
“快要入冬了。”行军途中,唐季同展目看向远处山脉,末了,又看向身边身披软甲的霍凌,语气似惆怅似沉重,“若不能在入冬前打完这一仗,只怕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少年正在擦拭佩剑,肩膀处微微鼓起,似乎绑着厚厚的布条,也是最近新伤,据说是斩获敌军一位小将领人头时被砍中的。
他把匕首收好,又收剑入鞘,头也不抬,平静道:“所以,将军更要打好这一仗。”
唐季同好奇地问:“你要多少人?”
霍凌不假思索:“八百。”
“只要八百?”唐季同难以置信地挑眉。
“战事胜负,不在乎人数,而在战术。”
霍凌起身,简言意骇道:“借多了会被察觉,届时将军也难逃违抗军令私自做主的罪责,八百精兵,行动快捷灵活,也无须携带太多兵甲辎重,足够了。”
蒙蒙天光之中,少年侧脸轮廓分明,长眉入鬓,透出几分坚毅冷漠的意味。
单从这慑人气场,哪里看得出他还没有弱冠。
他跟唐季同提出的战术,实在是匪夷所思,哪怕唐季同征战多年,也从未听说这样大胆离奇的想法,违抗军令私自借八百人出去,在多处扰乱设伏,伪造阵势吓唬敌军,最好的情况是引周围几城守将误判局势同时发兵,赌就赌在敌军幕后的那位国主是否是多疑之辈,霍凌是否提前预判了他的预判。
很荒谬。
但鬼使神差的,唐季同选择相信这初出茅庐的小子一次。
就冲他的直觉。
也许是庭州打击,导致这小子看起来稳重冷静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但他也丝毫不像骄傲自负、会因为一时愤懑就冲动乱来之人。
反正这世道也没什么指望了。
赌一把又如何?
想到此,唐季同不禁看向身边的少年。
他已经取下了御赐的贴身软甲,正在半跪在地上,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微颤,布满薄茧的手指抚在上面,竟无端有一丝温柔不舍。
八百人。
若败,纵有软甲护身,他也必然性命不保。
但若成,唐季同想,霍凌这次才算真正的一战成名。
第218章 犹堪一战取功勋5
八百人翻山越岭日夜兼程,某日晨曦破晓时,天地之间骤起大雾,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所有影子尽数被遮蔽于林木中,隐隐绰绰,即便十丈之内,亦无法看清一切。
几乎是上天助势。
秋雾凉,冬雾雪,若不趁此机会打个胜仗,接下来必会加倍艰难。 行军打仗,不仅需要熟读兵书,更要了解气候、地理、农耕等诸多方面的知识,霍凌自幼在赵玉珩身边长大,在这方面的知识也不曾落下,对于这一次大雾天气也有所预判。
这一次绕行曲召山之所以危险,是因为以敌军主帅以往之风格、曲召山之地理环境,山的另一面乃是便于驻扎、易守难攻的高地,极有可能设有真正的主力军,毕竟没有人会给敌军留下一个弱点给他们拿捏。
明知如此仍贸然前行,无疑成了送死的靶子,不过想必西武国将士估计也做梦都料不到,会有五千昭军敢冲犯自己屯兵几万的大营,要么昭军主帅是真蠢,要么这是充满底气的一战,对方多半以为是后者,也许会产生一些迷惑作用。
这大概也是蔡古计策之一,以五千精兵为诱饵令敌军主帅造成误判,便可为另一条路的中军争取胜机。
但蔡古对付的不是西武国任何一个武将,而是那位靠厮杀上位的君王。
对方未必不能预判到他的预判。
那霍凌便决定反其道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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