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漪见状,便先行行礼告退,下去更衣休整了。
很快,霍凌一身轻甲,大步流星入殿。
郭宵穿着官服,稍稍落后一步。
“臣拜见陛下。”
二人同时行礼。
姜青姝回身走上台阶,拂袖坐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陛下。”
少年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朗声道:“臣今日一早奉命已经查抄完前刑部尚书汤桓的府邸,搜查出了许多结党营私、构陷朝臣的罪证,已尽数交由郭大人。”
郭宵等他说完,便立即接话道:“汤桓身为刑部尚书,掌天下刑律之事,及徒隶、勾覆、关禁之政令,身兼此要职,若为官不清明,则易造成冤假错案。臣一向以为汤桓行事还算公允,然而汤府之上的罪证比臣想象中要多许多,这是臣根据这些拟好的奏折。”
说着,郭宵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递给一侧内官。
内官小步走到龙椅边,双手递给天子。
姜青姝接过,打开迅速扫了一眼。
“做得好。”
姜青姝满意颔首,“二位爱卿做得好,朕有重赏,先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
郭宵立刻理了理袖摆,从地上起身。
然而,他身边的霍凌依然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郭晓见他这般,神色变了变,双手揣着袖子,不动声色地朝他踢了踢,压低嗓子悄悄道:“霍将军,快起来啊。”
霍凌依然不动。
“霍卿怎么了?”姜青姝看出端倪,以腕支颊,淡淡看着他。
霍凌压低声音:“臣有一件事,想亲口问陛下。”
“什么事?”
好像隐忍着巨大的心事,霍凌眼尾轻搐,薄唇抿成一线,心口的情绪横冲直撞。
直到彻底压抑不住,他猛地抬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乌黑眼睛,望着她问:“臣想问,殿……”
他话还没说完,一边的郭宵突然嗓子不舒服似的,猛地咳嗽起来,越咳越急促,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霍凌顿住,脸色青白交错,有些僵硬。
姜青姝看向郭宵,郭宵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之后,抬头讪讪笑道:“陛下恕罪,臣这几日嗓子有些不舒服。”说着,他也不给霍凌说话的机会,又说:“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想单独禀报陛下。”
姜青姝似笑非笑地看向郭宵,像是看透了他的把戏,却也不戳穿,挥了挥手道:“霍凌,你先出去吧,改日朕再召你。”
霍凌猛地抬头,“陛下……”
“下去。” 霍凌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临走时看了郭宵一眼,郭宵兀自低头站着,也没和少年对上视线。
等霍凌出去,姜青姝才问:“郭卿直说吧,方才是为了何事?”
郭宵也不装了,叹息道:“霍将军是想问陛下君后的事。”
霍凌是去查抄汤府的时候,意外听到的。
穷途末路之人口,一向无遮拦胡言乱语,有大声咒骂者,有抵死反抗者,唯独这一句话,被霍凌听在了心里。
他们说,君后未死。
陛下骗了所有人。
霍凌去追去了刑部大牢,想问个究竟,却被郭宵给拦了下来。
郭宵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叛党之言,有些当不得真,人死不可复生,如此天方夜谭的话,霍将军怎么能轻信?”
霍凌也希望自己听错了,可是,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就没可能呢?陛下能诈死瞒天过海,殿下又为什么不行?他们都是那般善谋之人,也许早有布局呢?
赵玉珩对霍凌来说意义非凡。
是照顾他的兄长,更是传授他学识的恩师,带他走上名将之路的伯乐。
自从赵玉珩假死之后,霍凌这才学会成长,一心继承赵家和君后遗志,那般勇往无前。
但凡这件事对霍凌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他都不会来问陛下。
郭宵原是不知道内情,但如今审讯叛党之事全权交他,或多或少能审出些许只言片语,他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切都看陛下的意思。
之所以和陛下挑明了,是因为姜青姝最近已经在着手安排接回皇太女的事。
她和赵玉珩已经在书信中约好了下次见面,那时,她会把女儿带走。
是时候将这一切都公之于众了。
先接回皇长女,等战事平定,四海安宁,就着手筹备册封皇太女,祭拜天地宗庙,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