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王的脸色俨如暴雪肆虐的天空那般阴沉了。
栖梧步步紧逼,疾言厉色再道:“所以殿下究竟喂她吃过什么?您应该清楚养出一只成蛊需要付出的代价!”
表面上看,她是在心疼这只费尽千辛万苦才培育出来的化血蛊,但事实上,她是在担心洛宸,担心这一横生的枝节会影响到沥血剑的净化,进而破坏掉她和洛宸、煜西的精心筹谋。化血蛊死了可以再养,但洛宸却耗不起,她亦是耗不起。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蛊引显然对洛宸的身体是有害的。不然她根本不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虽然引蛊入体本身,也会给洛宸带来不小的痛苦,但那是化血蛊与她体内血蛊释放的物质相作用下产生的,并非洛宸这些天服下的物事所致,栖梧给洛宸炼血的蛊引与洛宸体内原有的,到底天差地别。
栖梧尚不知为何第一次炼血不曾出现这一情况,但她很清楚若是原有蛊引不除,不仅会对化血蛊造成伤害,也像在洛宸体内埋下了一颗危险的种子——即便是苗疆最厉害的蛊师,也不敢笃定不同效用的蛊引同时作用于一个生命体,会产生什么样的危害。
人与人有别,蛊引与蛊引有别,蛊与蛊同样有别。当这些千差与万别错综起来,便是无穷,无穷,即无解。
戾王已经有阵子不曾出过声了,栖梧方才焦灼的火气趁此渐渐得到平复。她抓住戾王好不容易理亏的机会:“殿下欲为何计,这血究竟炼还是不炼了?”
戾王被逼问得无计可施,生硬又沉重地用鼻子喷出一口气,似问更似自语道:“这是非要解药不可?”
“是”栖梧坦言不讳,“不给解药,就请殿下另请高明。”
言罢,她又送给了戾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等着他作决定。
不想戾王竟默然转身,出了囚室。 栖梧不知他这算应了还是没应,心上陡地萌生一层颓然。她垂下眼睫,以长叹抒怀,可是积压在胸口的那团浑浊,却像如何也吐不净似的……
“栖……栖姑娘……”栖梧纠结着,许久没有出声的洛宸突然在她臂弯里吃力地动了一下,不知是才醒转,还是与上一次一样不过咬牙缄口与那痛楚对峙、叫板,这会儿正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栖梧只得先放下其他思绪,微微低下头:“阁主,你怎么样了?”
“扶我……扶我起来。”洛宸上下齿打着纠缠不清的架,脸依旧白得似绢似练。
栖梧沉吟不决,可洛宸心定不移。无奈之下,栖梧只好取下银针,扶洛宸去另一张床上躺下。
内里的灼热感只增不减,宛如剔骨抽筋的折磨遥遥无期,甚至痛到眼前阵阵发黑,呼吸更是毫无规律可言,但洛宸只是把自己紧紧蜷在床上,默默忍受、抵抗。
汗水浸透衣衫,黏腻而湿冷,与体内的火热天壤之别。就在栖梧都要看不下去她这个样子的时候,囚室的大门俶然被人打开,竟是戾王带着一名医官又折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