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苏淼淼饮了葛老开的安神汤,从正午一直睡到了现在。

可睡的时候虽长,中间却极不安稳,时不时会惊醒,偏偏却睁不开眼,简直像饮了迷药一眼,醒来反而觉着愈发累。

听见吉祥禀报陈昂少爷到了,苏淼淼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仍是散着头发靠在榻上,恹恹的撇过了头。

陈昂受了故去嗣父的余荫,早早就领了奉恩将军的恩爵,走的亦是武将路子,进门时一身雨过天青的袖箭短衫,绣着暗云纹,裤腿都扎得紧紧的踏在玄色短靴里,看起来便是身高腿长,清朗肆意:“你家姑娘呢?不是说醒着?”

有长公主这层关系在,苏淼淼与陈昂当然是熟识的。

陈昂五岁过继,私下里管公主也叫母亲,苏淼淼幼时甚至一直觉着陈昂就是她的亲哥哥,还奇怪过陈昂为什么还有个爹。

不过两“兄妹”好了没两年,便开始相见两厌。

等陈昂长到七八岁,苏淼淼就觉着这个动辄拿虫子吓唬她,又喜欢弄脏她头发衣裳的“哥哥”人憎狗嫌,陈昂也口口声声长大的苏淼淼一点不如从前软绵绵的可爱,一见面就是吵架拌嘴,不欢而散。

再往后苏淼淼喜欢上了萧予衡,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自然就没空理会陈昂。

不过自幼的情分,冷落两年也没那么快生疏,看见在还躺在榻上的苏淼淼,陈昂一点不客气推了推她:“怎么着,哥哥不叫就算了,如今人在眼前,都瞧也不瞧了?”

苏淼淼扭过头,声音闷闷:“你怎么来了?”

陈昂吃了一惊:“怎么就病成这模样?你不行了?”

一句话,叫心绪低落的苏淼淼都忍不住生气:“你才不行了!你死了我都活得好好的!”

陈昂哈哈笑:“还会骂人,可见是没什么事,公主特意派人叫我,还真当你怎么着了。”

瞧着苏淼淼没事,他更是大咧咧在对面坐下,吩咐起了人:“可有吃的?我在街上就被拉了来,正经餐食都没吃一口,你这儿不是总备着有点心?不要太甜的,来点咸口的抵饥。”

苏淼淼绷着脸:“没有!”

陈昂不信:“少诓我,谁不知道你打小就爱吃零嘴?”

[这个昂少爷,姑娘正为六皇子不痛快,偏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说得太急,刚刚端了茶的吉祥都来不及阻拦,闻言担忧的看了苏淼淼一眼,只能接过了话头:“点心当真没有,昂少爷若饿了,奴婢去厨下要一碗面。”

但苏淼淼的面色愈发难看。

她从前的确爱吃零嘴,年幼时跑来跑去,骑马凫水,都是耗力气的活儿,腰包里时刻装着干果点心,压根等不到用膳的时候,那阵子母亲管她叫小松鼠。

为何现下没有了?

因为衡哥哥喜欢娴静的才女,才女都是纤细清瘦的,她近些年又整日窝在书房里读书,动的少了,自然更要少吃些,免得痴肥。

这个陈昂,果真还是这样,一开口就惹人厌。

好在吉祥姐姐贴心,一会儿问一句少爷要什么味儿、配什么小菜,喝什么汤?一串儿的话,直到小丫鬟们便已提来了食盒,都将陈昂嘴堵的死死的。

如意楼里便配了小厨房,时刻留着灶火,一声吩咐下去,不费多少功夫。

刚刚捞出,趁热送来的鸡丝面,老汤熬的极香浓,面条切的细细的,周遭摆了几方瓷碟,配了些酸甜爽脆的酱瓜小菜,满满当当的摆在小案上,一眼看去就叫人食指大动。

这样的用心,倒也不单单为了陈昂一个,吉祥知道自家姑娘也没好好用膳,端碗碟时,便有意将盛着鸡汤的小盅打开,让香气正好飘到她鼻尖。

但苏淼淼实在是提不起胃口,她提早听见了吉祥姐姐的心声,不等对方劝说,便先一步拒绝:“我不吃!”

说着,还又不耐的看向陈昂:“你也别在这儿吃,再脏了我的榻,吉祥姐姐,给他提外间去,吃了送他走。” “别麻烦了,我转一边去还不成吗?”

陈昂是当真饿了,面对这一桌热气腾腾的鸡汤面,也顾不得与苏淼淼拌嘴,端起瓷碗,朝里夹了几筷子小菜,干脆扭到了另一头。

只是转身时,还是没忍住在心口腹诽一句:[越大越怪,生个小病就这样大脾气,卿卿就不会这样。]

苏淼淼猛的一顿:“你说谁?”

陈昂搅着面,头也不抬:“什么谁?我可什么都说,你别找事啊!”

口上是没说,可心里分明是想了,且正因为是心中之声,反而愈发做不得假。

苏淼淼直起身,拧了眉头,怀疑的盯着陈昂脊背。

陈昂这个岁数,胃口大的能吃一头牛,海口大一碗面风卷残云,几句话功夫就吃了个干干净净,还不足的又添了一回。

但许是年少坦荡,想到什么,口上都干脆说了,苏淼淼留意半晌,却也没有再听到旁的动静。

所以,为什么陈昂的心声她也能听到?

她最开始,还以为是按着自己的远疏亲近,能听见父亲母亲、吉祥姐姐的心声,却听不见吉利与小椿小桃。

但玉雨台上,她连梅花竹影的心声都能听得分明,那是姐姐的侍女,若论亲疏,怎么都比自己楼中的小丫鬟更远,更莫提还有今早来过的葛老太医都被她听见了一句感叹。

她极少生病,今日之前,连葛老的面都没见过,更莫提熟识。

但若按着那怪异的声响说的,这一切便都能解释的通,这天地都不是真的,只是一个话本故事,而这故事里的女主角不是她,是姐姐苏卿卿。

她听到的,是故事里头的各个角色的心声。

小椿小桃只是提都没提过的芸芸背景,她、父亲母亲,竹影梅花,还有葛老太医,才算是正经在“故事”里出现过的“人”。

要这么说起来,陈昂竟也算吗?若在的话他又是什么角,与方才那句“卿卿”有什么关系?

就在苏淼淼思量时,对面吃罢了面的陈昂,却又讲究了起来,先与吉祥要了泡松枝的净水漱口擦洗,又问吉利有没有男子能用的合香,他要熏一熏吃了饭的烟火气。

以往在泥地里打滚的人,在她香盒里一本正经选了一支雪中春信,点起之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先从怀中掏出一方用绸布仔细包着的小巧木匣,仔细放到了一旁,这才去拿了小铜香炉。

苏淼淼见状,寻了个陈昂不留意的空档,伸手将匣子摸了过来!

“哎!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