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苌不过一下将也,安敢来此狺狺狂吠?回去禀报姚苌,开城投降犹可活命,负隅顽抗,夷灭三族!”
不怪慕容垂动怒,而是姚苌不过陇右尺寸之地,却要忽悠慕容垂起兵造反,平分关中……
不过这也说明姚苌被慕容垂打怕了。
一出手就冲着他的要害上捅,在陇右一路烧杀,再来几次,只怕陇右的羌人就要被杀干净了。
幸亏这场大旱的限制,梁军来的只有八千余众……
“将军……何其愚也,将军乃鲜卑人,我主乃羌人,皆是夷狄,应携手并肩,共抗中夏!”
“放肆!”慕容垂拍案而起,手按刀柄。
慕容家几代汉化,慕容垂这辈子最反感的就是有人说他是夷狄。
即便是燕国,跟羯赵也有本质区别。
帐中杀机大起,虎威之下,庞演冷汗直流,双腿直打哆嗦。
慕容垂见他这副怂样,杀心反而去了一半,“哼,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滚!”
庞演羞惭而退。
高弼道:“姚苌不敢与将军战,方才施此离间之计!”
“若非后方粮草水源不济,仅凭这八千劲卒便能踏平陇右!”慕容垂自信道。
高弼哈哈大笑,“将军风采依旧。”
就在此时,帐外又有人禀报,“将军,有故人前来求见。”
“必定是姚苌诡计!”慕容垂甩甩手,便要下令驱赶。
“那人称是辽东故人!”
帐中忽然安静下来,辽东故人,就是燕国遗臣,燕国覆灭,却有不少人逃窜出去,流落在外。
这让慕容垂顿时难办起来。
高弼咳嗽一声,为慕容垂解了围,“定是姚苌细作,来人全都拿下,关押起来,待将军亲自审问!”
“领命!”亲卫应道。
帐中之人目光方才柔和起来,他们家眷、田舍皆在关东,不可能跟着慕容垂作乱。
众人退下之后,慕容垂才提审来人。
“你是何人?”一见来人的脸,慕容垂就认出此人正是亲弟弟慕容德。
氐秦覆灭,他们不愿投降梁国,一直游荡在外。
高弼挥手道:“将军亲自审问机密之事,尔等退下。”
“唯!”亲卫亦拱手而退。
高弼自己也退了出去,不过临走时,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慕容垂。
二人主仆多年,心意相通,慕容垂点了点头,高弼这才放心离去。 “玄明!”没有外人,慕容垂才敢相认。
“兄长!”慕容德一脸络腮胡子,蓬头垢面,明显没少遭罪。
时间紧迫,慕容垂直奔主题,“玄明此来何为?”
慕容德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眼神仿佛荒野中野狼,“灭我家国者,梁也,兄长雄才大略,英雄一世,何以屈居仇人胯下乞活?”
声音中压抑着愤怒和仇恨。
“灭燕者非梁也,乃自灭也!”慕容垂不为所动,当年都是一笔烂账,他自己也被慕容儁和可足浑氏逼得走投无路,连妻子都不能活命。
慕容德道:“小弟麾下两千余众,加上兄长的大军,在关中大有可为,兄长何不回夺潼关、蒲坂,召集旧部,再造燕国?”
慕容垂现在还是梁国大将,倒戈一击,快速拿下蒲坂、潼关,的确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再联合姚苌、苻方、苻洛等势力,机会虽然渺茫,但终究还是有一线可能。
慕容德做不到,以慕容垂之才,应该能办到。
关东同样也在大旱,难以发动大军来攻,守住潼关、蒲坂,就能割据关中。
这年头手上几千人就敢称王,上万人就敢自称天子。
慕容垂手上的精兵加上慕容德手上的部曲,足够在关中称王称霸。
不过慕容垂盯着慕容德,眼神中的温情一点点消退,“汝是替姚苌作说客?”
“秦王苻洛早闻兄长大名,愿与兄长结拜,特意遣派小弟前来……”
慕容德背后没人支持,无论如何也养不起两千多的部曲。
表面是兄弟,背后都是各种利益博弈,也都是陷阱,慕容德鼓动慕容垂偷袭蒲坂、潼关也没安什么好心。
蒲坂和潼关是那么容易就被偷袭的?
“汝真不愿归顺大梁?”慕容垂望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一脸失望。
要置他于死地的慕容儁还是他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