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姜夫人与顾夫人一起去挑选年货,回来得晚,姜善宁一直没有见到她。
如今隔了一世,再见时她心情激动,连忙提起裙摆,沿着回廊朝姜夫人狂奔过去,紧紧抱住阿娘。
姜夫人被她撞得一个趔趄,摸了摸她的后脑,嗔怪道:“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
姜善宁将头靠在姜夫人的肩头,两条细瘦的手臂揽着她,也不说话,只是轻声唤她:“阿娘。”
“又怎么了?才一日不见就这么粘人?”姜夫人哭笑不得,掌心摩挲着她柔顺的乌发。
“没什么阿娘,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甚是想您了。”姜善宁垂下头,眼角微红。她悄悄拭去眼眶泪水,省得阿娘看到又担心。
姜夫人抬起掌心,却是轻轻落在姜善宁的肩头,斜睨她一眼:“真是贫嘴。”她顿了顿,又问:“今日起的这般早,早膳可用了?”
“用过啦。”姜善宁回答。
“府门口套了马车,这是要去哪儿?”
姜善宁一愣,站直身子,手指绞在一起,她找了个由头:“萱儿约我今日出去,我与她在城里随意走走。” 姜家一直驻守边关,在朝中保持中立,重生一事实属怪力乱神,她如何能跟爹娘说明。
就算爹娘信了,也不过是多两个人担忧,倒不如待她拉拢好萧逐,届时姜家也不会倾覆,她和爹娘,还有兄长,便会一直平安。
姜夫人点点头,温和笑着:“去吧,冬日天黑得快,早点回来。”
马车碾过雪地,留下两道车轱辘的痕迹。
鄞城不大,之所以套马车,是因为这一趟带的被褥很多,姜善宁担心路上雪大将被褥弄湿,到时不能将完好的被褥给萧逐。
很快就驶到长街北门处,姜善宁下了马车,几个家丁将被褥卸下来,跟在她身后。
菘蓝拽着她的袖袍,不解问道:“姑娘,您不是和顾姑娘相约,怎么跑到城门这里来了。”
姜善宁指了指不远处的府邸,侧头叮嘱她:“看见了么,七皇子就住在那里,怎么说他也是陛下的儿子,在鄞城过得这么不好,我不得多关照关照。”
她说得一半一半,为免菘蓝在萧逐面前失言,惹恼了萧逐,便提前知会她一声。
“姑娘,这七皇子是被陛下流放来鄞城的,定是不讨陛下欢心,您还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了。”菘蓝仍旧不放心。
姜善宁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啦,菘蓝,七皇子如今在我镇北侯府的地盘上,能翻起什么风浪。”
她虽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昨日萧逐对她的态度明显是不欢迎,她今日不请自来,也不知会不会吃一个闭门羹。
姜善宁深吸一口气,鼻间充斥着清冷的空气,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上前走到一扇门扉前,敲了敲门,怕萧逐不理会,她又道:“殿下,我是侯府的姜善宁,今日特来拜见您,您听到的话开一下门。”
过了许久,里头没有动静,菘蓝没好气的说:“姑娘,这七皇子怎么这么没有礼数,您都敲了这么久也不见来开门。”
“菘蓝。”姜善宁轻声喝住她。
她本来也知道今日或许会吃闭门羹,倒也在意料之中。
姜善宁又敲了几声,府里还是没有动静,忽地刮来一阵风,门扇“吱呀”一响,朝两边缓缓敞开。
竟然没有上锁。
姜善宁心下一喜,推开门,一面说道:“殿下,那我进来了。”
她回头叮嘱菘蓝和家丁候在门口,她先进去瞧瞧情况,毕竟若是这么多人出现在萧逐的府邸内,生怕惹了他不快。
姜善宁小心翼翼跨过门槛,入目是杂乱的院落,大片大片白茫茫的积雪覆盖在泥水上,院子中那棵光秃秃的槐树簌簌作响。
这根本不能称作是府邸,仅仅只有一间屋子,院子里杂乱不堪,雪积了厚厚一层,不知多久没有清扫过了。
姜善宁又喊了几声,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脚步一顿,连忙踩着雪泥地跑进屋里。
屋里冷冰冰的,唯一的一扇轩窗昨夜被风吹坏,呼啸的寒风席卷进来。
萧逐双眼紧闭躺在木床下,身上穿着昨日的单薄黑衣,他的身躯蜷缩在一起,浑身颤抖着,惨白的面上漾着不正常的红意。
姜善宁呼吸一窒,几步跑到他身旁,蹲跪下来,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不知是因为她的手心太凉,还是萧逐的额头太烫,姜善宁从未见有人能烧得这么热。
地上冰凉,姜善宁揽住他的脖颈想将他拉起来,但奈何力气太小,她咬了咬下唇,脱下大氅垫在萧逐的身下,立刻转身叫府里的家丁进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准备将萧逐抬到木床上。
姜善宁拧着眉头,吩咐道:“菘蓝,快去找郎中过来。” 菘蓝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去找郎中。
一个家丁正轻轻碰到地上的少年,萧逐似是惊醒般,猛地睁开双眼,狠狠钳制住家丁的胳膊,家丁惊叫一声,连忙从萧逐手下挣脱出来。
萧逐眼神涣散,身形晃了晃,半阖着眼靠在木床边。
姜善宁怔了一瞬,萧逐这是之前经历过什么,烧的这么厉害还能如此警觉。
看样子只能暂时让他躺在地上了,姜善宁迟疑的上前,弯下腰捡过一旁的大氅盖在萧逐的身上,将要收回手时,手腕忽然一痛。
姜善宁抬眼,对上一双清冷的黑眸,眼底带着警惕,转瞬即逝,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萧逐灼灼的目光锁着她,他不顾身上的伤口被撕扯,五指紧紧扣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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