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引冷笑一声,心如火烧,夺过她手中的观音签,往签筒里一摔,不等祖母出声,满面怫郁地开门离开了。
她不信,祖母却信以为真,请大师拈香打醮,又四处网罗符合条件的少年,施予重金,接回主宅精心调养。十六岁后一年养一个处男,在送入梁引房中前之前一直用补品精心养着。
为了合梁引的口味,还要让他们上学,不能目不识丁,也不能聪明过头;要脸蛋美丽,不然梁引绝不会收下。
这些炉鼎的性格倒是各有风情,在梁家锦衣玉食地养着,简直比家里的几位少爷还要少爷。
梁引十七岁生日那天,女仆长亲自引着人,送上来供她采阳。
合同写得清楚,当一年梁引的固定床伴,之后药效渐退,去留看梁引心情,她不想要的话,家里就会给丰厚的赔偿金送人离开。
福利看似很好,但是没人知道,被采阳之后的炉鼎不能再像正常人那样健康,因为调教时被下了猛药改善体质,是偏方里以命养命的法子,很邪性,拿一方的精血温养另一方。
绿眼睛的少年手里提着灯笼,穿着锦缎长衫,幅面细琢荷花并蒂的图样,默然地往前走。
女仆长将他带上三楼便退回楼梯的阴影中,杏花从半开的槛窗外涌过来,将阳光掩进枝干。寂静,阴冷,神像沿道而设,仿佛通往死人托身的灵榇。
他忐忑,疑心落入蜘蛛的巢窟,面上却不显,房门半掩,女仆告诉他进去不必敲门。
进去第一眼,他先是被通天的富贵惊了一惊:梁引的房间精细奢靡,布置得雍容贵气,绿琉璃的瓦顶,紫檀木的屏风,浮雕山水人物;官窑瓷的耳杯,绿铜的博山炉,弥蒙安神香气。
难怪他们要叫她公主。
他往床榻望了一眼,霎时愣怔。
梁引体弱多病,很少起床下楼,因此头发养得很长,黑如沥青。五官纤细,下巴尖尖,通体病气萦身,是个不长寿的样貌,房中白烟缭绕。 她靠在枕头上,侧脸明亮却又冷如釉质,在女仆手中慢慢饮下鲜红发亮的汤药。
窗外注进来的阳光往内一照,半明半昧,少年只看见半片嘴唇殷红,仿佛什么渴血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