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老旧昏黄的小橘灯笼罩了整个被屋外雨声衬托得静谧的房间,江恬突然觉得,周围仿佛放置了一个玻璃罩,氧气被缓慢抽离,她在呼吸稀薄的窒息里痛苦地枯萎。
“妈妈要结婚了,恬恬怎么不开心?”
“陈叔叔对妈妈很好,妈妈和恬恬都会幸福的。”
每晚咽下药片,在逐渐昏昧迷离的思绪里,这两句话总在耳边盘绕。 陈叔叔会比爸爸还好?
如果说她一直在等爸爸妈妈复合,妈妈会不会说她蠢?
那天爸爸离开的时候,餐桌上摆满了他亲手做的饭菜,都是妈妈爱吃的。妈妈摔碎的结婚照的相框玻璃,都被他收拾好,连同照片一起,带走了。
江恬问过爸爸,爸爸在电话那头温柔地笑,却什么都不肯说。
和爸爸的最后一次通话,也停在了去年寒冷的腊月。
——在忙吗?能陪我说说话吗?
她脱掉了湿得扒在身上的校服,落地的镜子里,蒙着橘光的皮肤,还有黏在胸口海藻般的乌发,让她看起来狼狈又破碎。
湿透的胸衣包裹着尚未发育完全的双乳,它好像还在沉睡,一点长大的痕迹都没有。十七岁,江恬还穿着简单的少女背心。
这点,还被笑过。
她咬咬唇,手臂交叉捻住背心下摆,本想将它脱下来,又停住了。
——我一个人在家,我也把它充好电了,你,想不想看?
这种心情,在负罪和雀跃之间矛盾,脑子浑浑噩噩的,她再当不了好好学生了。
江恬烧了一壶热水,打开了鱼缸的景观灯,不过一夜,里头的孔雀鱼又死了一只。
又贵又不好养,妈妈说这些热带鱼跟她一样需要精心照顾。
氧气泵在被严格控制的恒温水里鼓出许多气泡,饲料被小鱼争抢着吃完,消息在江恬在鱼缸前发呆的间隙挤进来。
时间定格在中午12:30,对这串数字,她太过熟悉。
——来。
江恬缓慢眨了眨眼,在聊天框里输入了几个字,又急急删掉。
她发了条语音过去。
——会不会突然打扰到你?
他也回了条语音,话音清冷,声线低哑,像蝎子挑起致命的毒勾。
——想玩就来,别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