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叹道:“这就是养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结果。”
“谁是深宫妇人?”
张安世道:“你还想去告状。好,你自管去告,你看看阿姐是信你还是信我。”
朱瞻基带着点沮丧,耷拉着脑袋。
张安世又摸摸朱瞻基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阿舅心里最疼的就是你啊,你想要出息,也不是不可以,我教你做一件事,保管从此以后,天下人都对你刮目相看,只是……你敢不敢干?”
朱瞻基想也不想就道:“不敢。”
张安世虎着脸:“天哪,我们张家怎么有你这样的血脉!不说你们朱家个个都是狠人了,我们张家历代,也个个都是忠义无双之人,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怂成了这个样子?我至亲的瞻基啊,你糊涂啊。”
小孩子还是不太禁得住激的,朱瞻基道:“好吧,我敢干,然后呢?”
张安世笑嘻嘻地道:“你需照我说的做,还有,不能出卖阿舅,知道吗?阿舅胆子小,受不得惊吓的。”
“噢。”
……
傍晚。
解缙与何柳文共同来到了东宫。
解缙来这里比较勤,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公事的借口。
这半年多来,陛下渐渐开始将政事交给太子去解决一些,这就给解缙有了更多的借口。
而解缙的名声很好,再加上当初朱高炽能成为太子,他出了不少力,几乎只要有机会,他都会在朱棣面前为朱高炽美言。
朱高炽性情宽厚,往往对解缙予以厚待。
至于这何柳文,此时心情也颇激动。
他攀附在解缙这边,此番又从安南回来,从安南权臣胡氏那里,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可谓是名利双收。今日入宫觐见了皇帝,皇帝对于他此番入安南的情况,表现出了极大的嘉许。
此时,解缙又带他一起去见太子,一旦太子垂青,再加上陛下对他的嘉许,还有入安南的功绩,将来的前程,一定不可限量。
解缙道:“此番你入安南,可谓劳苦功高,我已在帮忙活络,奏请你为右副都御史了。”
何柳文大喜地感激道:“多谢解公。”
解缙道:“要说多谢太子殿下。”
说罢,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一眼何柳文。
何柳文更喜,不过他也察觉出了什么,此时他看解缙的眼神,就更加不同了,仿佛此刻的解缙,既代表了文渊阁大学士,同时还代表了太子殿下。
“待会儿,你在殿下面前,不必多言,我自会为你美言。”
“是,多谢。”何柳文一脸感激地看解缙。
二人至东宫,朱高炽见了二人,问了一些关于安南的情况。
何柳文这才道:“此事臣已向陛下奏过,这安南胡氏,乃安南国太师,一直尽心侍奉国主,安南上下都称其贤,只可惜,安南国绝嗣,如今……竟连宗室血脉也都断绝,臣去安南的时候,发现安南国上上下下,都被胡氏治理的井井有条,而胡氏对我大明一向恭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那安南国远在天边,信息不畅,这满朝君臣对于安南国的印象,也只能听何柳文说了。 朱高炽连连点头:“父皇也召了本宫去,已经下旨,授予胡氏金印,册封其为安南王,倒是何御史此番入安南,往返一年之久,沿途颠沛流离,实在辛苦。”
何柳文道:“臣惭愧,不过尽心尽力而已。”
朱高炽见天色不早了,于是道:“你们在此陪本宫用膳吧,免得此时回去,腹中饥肠辘辘。”
何柳文心里狂喜,自然知道自己得到了太子的信任。
这件事只要一传开,人人都晓得他也已成了太子心腹了。
于是忙道:“殿下厚爱,臣……愧不敢当。”
当即,朱高炽与二人用膳,其实东宫的膳食很简单,朱高炽询问一些事,何柳文也对答如流,朱高炽便对解缙道:“此人敦厚,必成大器。”
解缙趁热打铁道:“殿下,此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出缺,而他此番又立下大功,臣希望奏请陛下……”
后头的话,解缙没有继续说下去。
朱高炽沉吟片刻:“这得需父皇恩准,本宫无异议。”
其实等的就是朱高炽无异议,解缙笑道:“陛下也爱惜何柳文的才干,看来是十拿九稳了。”
何柳文道:“太子殿下大恩大德,臣定当效犬马之劳。”
朱高炽不太适应这些话,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出力,可对方却好像自己能升官,都是他的功劳一般。
可朱高炽性善,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吃了一些水酒,何柳文便起身去小解。
这里与其说是东宫,却不是东宫大内,只是詹事府罢了,这附近有几处恭房,何柳文能去的,也只有一处平日里出入这里的官吏们才用的恭房。
他有几分微醉,心情却格外的兴奋,知道不久之后,自己就可能成为都察院的佐官,未来的前途,已经无法估量了。
于是进入了恭房,这恭房臭烘烘的,毕竟不是真正的贵人用的,何柳文捏着鼻子,正待要解腰带。
却在此时……轰隆一声……
何柳文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腿一哆嗦,瘫倒在地。
硝烟升腾而起,各种奇怪的东西乱飞,他瑟瑟发抖,人已要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