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漫不经心地道:“朕当然没有忘记他,看来卿家也没有忘了他,若是卿家没有忘,大可以到地府里去和他相会。”
地府……
郑伦大惊。
朱棣道:“此人罪大恶极,欺君罔上,阴谋暴露,朕已打算将他满门抄斩!”
郑伦:“……”
“这样的大奸臣,也幸亏皇孙骂了,为朕出了一口气,才使朕稍稍有所慰藉,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郑伦:“……”
朱棣冷笑道:“你不要觉得委屈,不要觉得责罚了你们几个,便心怀怨愤。朕责罚你们,不是因为皇孙骂了何柳文,而是因为……你们成日教授什么狗屁仁义之道,什么仁义?那何柳文满口说的不也是仁义道德,不也是口口声声说什么造福苍生!”
“可他是什么样的人呢?此人猪狗不如,豺狼成性!你们还想将朕的孙儿,教成和他一样的人吗?你们说,你们该不该打?”
郑伦这时脸色都涨红了。
敢情横竖自己这顿打都打得好,是吧?
抛开事实不谈,你们姓朱的就没一点错?
朱高炽也已是大惊失色,何柳文获罪,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朱高炽道:“敢问父皇,何柳文所犯何罪?”
朱棣道:“勾结安南胡氏,尽杀安南国宗亲,助安南胡氏谋朝篡位,从那胡氏手里,得到了大量的好处,却又诓骗朝廷,为胡氏美言,你是太子,你来告诉朕,他这是何罪?”
朱高炽大吃一惊,在他的印象之中,何柳文是个不错的人,无论是谈吐还是言谈举止,都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感觉,当初他对何柳文的印象是极好的。
而这个时候,朱高炽也禁不住地开始后怕,若不是因为朱瞻基惹出事来,只怕他还要好好重用此人呢,再加上此人和他联系密切,一旦此人事发,父皇会怎么想?
朱棣再也不理朱高炽,再次将朱瞻基抱起,径直进入了东宫殿中。
坐下之后,将朱瞻基搁在自己的腿上,朱棣笑着对朱瞻基道:“你这小子,将来一定能兴我家业,哈哈,你来告诉朕,你还想不想跟着郑伦几人读书,若是不想,朕裁换这几人。”
朱瞻基想了想道:“孙臣想。”
朱棣惊讶道:“为何?你喜欢这几个师傅吗?”
“孙臣想要不被人蒙骗,就要了解每个人心里想什么,就好像郑伦师傅几个,孙臣跟着他们读书,便可以知道,这些读书人平日里想什么了,将来他们这样的人便骗不过孙臣。”
朱棣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也是张安世教你的吧?”
朱瞻基道:“是。”
朱棣感慨道:“你这阿舅,还是很有几分本事的,他的话你要牢记心里,等过几年,你长大一些,朕带你去大漠,让你真正长一长见识。”
朱瞻基很干脆地答应。
抚摸着朱瞻基的背,朱棣大感欣慰。
等到天色不早,朱瞻基有些困乏了,便让人抱了朱瞻基去休息。
朱棣便将张安世召到了面前来,道:“你这小子啊,真是一肚子坏水。”
张安世道:“陛下错怪臣了,臣其实也害怕皇孙被人蒙骗。” “嗯。”朱棣颔首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一次,朕记你一功。”
说着,朱棣本是想问那五十七万纹银的事。
可想着张安世已给内帑挣了这么多银子,此时也不好兴师问罪,于是便勉力张安世道:“好好在渡口那儿镇守,东宫不是不可以来,可也不能常溜达,你已长大成人了,不要像孩子一样。”
张安世干脆地道:“是。”
朱棣便起身,摆驾回宫。
回到宫中,朱棣背着手,突然踱了几步,回头看亦失哈:“太子妃……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亦失哈一愣,没想到陛下会突然说出这番话,他笑了笑道:“是啊,太子妃很识大体。”
朱棣摇头,认真地道:“不是识大体这样简单,此女若是男儿,比朕的三个儿子都要强得多,哎,朕怎么就生了三个这样的儿子。”
……
次日,诏书颁布,朝廷即将对安南动兵。
此诏一出,朝野震动。
不过当了解了事情原委,大家倒是能够理解了。
这事不在于安南国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于那安南国的曹操,居然敢糊弄大明。
无论是从道义,还是维持大明的朝贡体系,甚至是整个大明未来的战略而言,此战已是迫在眉睫,根本就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当下,五军都督府数位都督纷纷觐见。
在经常的讨论,奏对和拟定作战计划,行军路线,征召各路军马的过程之中。
朱棣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无论是粮食、马料,火药,以及刀枪剑戟,对于大明而言,可算是准备还算充分。
这其实可以理解,朱棣是个战争狂,他一直都在为将来的横扫大漠做准备,所以武库之中,储存足以进行一场大战的物资。
可当大家细细去分析安南的情况之后,徐辉祖提出了军中现在对桐油有最大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