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量的士绅因为需要资金,所以向市场售卖了不少粮食,要知道,这些粮商手里的粮食可不少。
至于趁此机会囤货居奇,若是没有桐油的事,或许还真有粮商们会背地里联合起来操作一二。
可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上朱金在商界,已隐隐开始崭露头角,大家都知道他的背景非同凡响,此时谁还敢跟他对着干,大抵都等于是找死差不多了。
于是,大宗的粮食,食物、药品,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军械,以及火药,纷纷装船。
朱金的行动力还是很快的,主要还是底气足,再加上这些日子,搜罗了不少干练的人才,大家知晓为商行做事,不会少了自己的好处,未来可期,因此都肯拼命。
大家忙的不亦乐乎,张安世反而清闲了下来。
毕竟军事上有朱高煦和朱勇这些人,后勤补给上有朱金和顾兴祖。
他反而发现自己无所事事了。
有了时间,便兴冲冲地去了东宫。
本是要去太子妃张氏的寝殿找自家姐姐,却在寝殿的外头见朱瞻基耷拉着脑袋坐在台阶上发呆。
张安世上去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依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张安世便道:“至亲至爱的瞻基外甥,有什么心事,和阿舅讲一讲。”
朱瞻基抬头,看一眼张安世,便叹气道:“阿舅,为啥明明二叔犯了错,父亲和你还为他求情?我还以为有乐子瞧呢。”
张安世拍拍他的脑袋,耐心地道:“因为他是你的亲人,你怎么总见不得自己的亲人好呢?瞻基啊瞻基,外人和亲人是不一样的,亲人无论犯了什么错,却也和你血脉相连啊!”
“你这样想的话,可怎么了得?将来是不是你阿舅犯了事,你还要将阿舅杀了?”
朱瞻基歪着头道:“可是……难道不该有是非对错吗?”
张安世道:“是非对错,也要看用在谁的身上,人要灵活嘛,你是不是又被你那几个师傅教坏了,你别听他们的。”
朱瞻基嘟着嘴,想了想道:“那这事就这样算了?”
张安世道:“你二叔才不过是图谋不轨而已,算什么大错呢?哎呀,我劝你大度,你要多向姐夫学一学。”
朱瞻基觉得哪里不对,可以他的小脑袋瓜,似乎也无法反驳阿舅,反正阿舅说啥都好像有道理的。
于是,只好耷拉着脑袋道:“我很生气,我要吃冰棒。”
张安世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去和姐姐说。”
朱瞻基苦着脸道:“我不敢说。”
张安世道:“那就是了,你自己不敢,却和我说做什么?瞻基啊,阿舅是为你好,我瞧瞧阿舅,为你操碎了心。”
朱瞻基眨眨眼:“算上利息,阿舅欠我八根冰棒了。”
张安世拍拍他脑袋:“我不和你多讲了,我要去和阿姐谈事情。”
说罢,便一溜烟的往寝殿里走。
张氏此时正在书案前,提笔写字。
张安世轻手轻脚地走近了,才道:“阿姐在写什么?”
“默佛经。”张氏没有抬头,继续挥舞笔杆子。 显然方才已经有人进来通报过的,所以她一点不意外张安世的出现。
倒是张安世诧异道:“佛经?这个我熟啊,我有一个朋友,是得道高僧,和他打个招呼,他一百篇都能默出来,姐姐知道血经吗?就是用高僧的血来做墨水,抄录出来的佛经,这东西更高级,我那朋友也能干的,就是有点费钱。”
张氏道:“这东西可不能假手他人,心诚才灵。”
说着,她总算抬起了头,道:“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谁?”
张安世含糊不清地道:“这个……不好说,他不喜欢抛头露面,毕竟是得道高僧。”
张氏便也没有追问:“好啦,好啦,我要抄录了佛经送去宫中的明堂里,给母后看,现在没闲工夫和你说话,你去陪瞻基玩吧。”
张安世很是忧愁地道:“瞻基总是嫉妒我这个阿舅,我怕和他一起,他又挑我错。”
张氏嫣然一笑道:“你都要成家立业的人了,竟还和孩子置气,他近来可没在我面前说你坏话,你放宽心。”
张安世吐出了口气,便道:“阿姐怎么突然抄录佛经?”
“这个你不知道?”张氏诧异地看着张安世,接着道:“松江府出大疫啦,死了不少人,父皇也吓了一跳,哪里知道,那松江府此前竟是毫无察觉,等到大疫四散的时候,方才急着奏报!”
“现如今莫说是松江府,便是苏州府和太仓州也已出现了病患。现在这朝廷上上下下,都乱成了一团,谁晓得到时要散播多远,更不知道多少人要出事,怕是过不了多少日子,还可能到南京城来。”
说罢,张氏幽幽叹了口气,道:“父皇那边且不说,母后这边也是心忧如焚,去岁遭了水患,今年又有了大疫,不知又有多少百姓遭殃,所以母后在宫中抄录佛经。我想着,我这做儿媳的,也不能闲着……”
张安世道:“这个时候抄佛经有什么用?”
张氏道:“你不要胡说,有些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或许母后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呢?终究上天有好生之德,能教这灾厄过去才好。你呀,有时懂事,有时却糊涂。”
张安世当然知道,在古代,这大疫的可怕!
且不说史书里动辄尸横遍野之类的记录,就算是皇族,如此优渥的条件,也照样是要死不少人的。
难怪阿姐这平日里对佛祖不敬谢不敏的人,现如今也临时抱佛脚了。
张安世道:“是什么疫病,有什么症状。”
“大疫就是大疫……”张氏道:“你……打探这个做什么?”
却见张安世居然转身跑了,口里还说:“阿姐你懂个鸟……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