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节(2 / 2)

当然,朱棣此时也生出疑问,这些人……既在漠南,而这张兴元自知自己干的乃是杀头的买卖,自然而然,不可能让自己的亲族进入中原冒险。

张兴元随即,朝向张安世,愤怒的大骂;“张安世,我入你……”

不等他说出一个娘字,张安世大怒。

不过,有人比张安世更愤怒。

一个模范营士卒,怒气冲冲的当面一个耳光将这张兴元的母亲打翻在地。

这张母惨叫一声,张兴元眼里冒火,激动的瑟瑟发抖,却大气不敢出了。

张安世又不得不别过头去,或许古人的价值观里,人命本就草芥一般,何况张兴元这样的人,甚或者是他整个的家族,本就是靠用别人的血,来维持自己十数代人的富贵。

可让张安世见人去打孤儿寡母,张安世终究还是不忍,哪怕一刀杀了,也比这样强得多。

可张安世却不能露怯,他必须露出残酷的样子,在稍稍的深呼吸之后,死死的盯着张兴元:“知道为何……他们来中原吗?” 张兴元涕泪直流,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头像堵住了似的。

张安世继续道:“很简单,因为我给了银子……你们这些流落于漠南的汉人,无法适应鞑靼人一样逐草而居的生活,在漠南,你们自己有自己定居的地方,那太傅,早就交代了,鞑靼汗,确实派了一队人去保护他们,可早在联络那太傅的同时,那保护你们的卫队,我早给钱买通了,他们价钱比较便宜,每人一千两,他们便以奉太傅的命令,移居他处的名义,带着这定居点中数百户人,朝大宁方向迁徙,而在大宁方向……也早有人……布置了人马,在那等待,他们一到,立即动手劫持。”

“我此前不知你的身份,不知这数百户人……有哪一家和你有关,这没关系,反正……他们被截获之后,便全数押至南京来,这一切……都是内千户所行动,密不透风……昨日,我既知道了你是张兴元,那么……事情也就好办了,直接从中将和你张家有关系的人,统统挑出来便是。你看……张兴元,所以说啊,有钱才是真的好,当然,我知道你也有钱,可你还是糊涂……”

张安世笑呵呵的道:“你明明有钱,每日想的却是怎么动脑子,自觉地以你的聪明才智能够如何如何,觉得自己布置下多少奇谋,只怕……你心里还在沾沾自喜吧。”

“可事实并非如此。”张安世道:“很多事,其实是不必动脑子的,何必要费这个功夫呢,累不累啊,拿银子去砸,对方若是不收,那就继续加码,直到开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你看……你卖了三十万两。而你的一家老小,其实也没花多少钱,区区八九万两而已,这八九万两银子……比你想破脑袋,费尽脑汁,想出多少个阴谋诡计,效果都要强上一百一千倍。”

张兴元身躯颤抖着,他面色苍白,脸开始扭曲,眼里露出不甘和愤恨。

张安世笑着道:“我知道你时日无多,却性子倔强,绝不肯和陛下与我合作,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你可以坦然的面对失败,可他们……”

张安世手指着张兴元的亲族:“可是他们……却无法做到像你这样啊,所以……我不会对你动刑,也不会杀死你,而是要将你保护的好好的,给你好衣穿,给你好饭吃,将你养的白白胖胖,可是……你的亲族,我要教你的一家老小,每日让他们在你面前遭受酷刑,你想来也清楚,在这方面,咱们大明的锦衣卫……手段并不在你们之下的吧。”

殿中传出嚎哭,这张兴元的母亲和妻儿们哭作一团。

张兴元露出惨然之色,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然后……便拼命咳嗽……

一口口带血的吐沫从他嘴角溢出来,他最终面色惨然的道:“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吗?”

张安世道:“可以。”

张兴元道:“哎……那就希望安南侯……可以言而有信吧。”

张安世道:“你也只能选择相信我。”

张兴元沮丧的点点头:“不错,也只好如此了。我愿意交出所有我所知的名录,还有我们张家……在山东、北平一带藏匿的……财物……只求你能够说到做到……对我的亲族……下手痛快一些。”

张安世看一眼朱棣。

朱棣这时终于开口:“朕准了!”

有人给张兴元松绑,取来笔墨纸砚。

张兴元是聪明人,其实根本不必再多说什么,当下微微颤颤的提笔,开始写出一个个的名字,而后……又记下所有财物的位置。

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他搁笔:“都在这上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不过……你们可以痛痛快快的折磨我几日,至于我的亲族……”

张安世道:“你可以再想一想……还有没有遗漏。”

张兴元脸色惨然,宛如一个活死人一般,他摇头苦笑:“我虽败了,可对自己的记忆倒是颇有几分信心。”

张安世取过了纸,送到朱棣面前。

朱棣看也不看,直接将纸交给亦失哈,只淡淡道:“抄录几份,送锦衣卫北镇抚司和内千户所,拿人……名录上的人,一个都不要漏了……”

说着……他又补上去:“祸不及亲族,就不要牵涉太大了,只拿三代血亲。”

亦失哈道:“陛下宽仁,那么……奴婢这就去了。”

朱棣颔首,此时……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向张安世,露出满意之色。

“陛下,这些人……”

朱棣道:“先拿下……过几日,随其他乱党,统统诛杀吧,此等人,当然一个都不能留……不过,居然朕已许诺,会给他的亲族一个痛快,朕说话是算数的。”

张安世道:“臣本来还想诈他一手,没想到陛下如此言而有信,一诺千金,真令臣钦佩的……” 朱棣摆摆手:“别来这一套,你打击逆党,已是耗费了不少心神了,此时还有闲心管顾这个?”

张安世讪讪道:“习惯了,习惯了。”

当下,张兴元和亲族统统被押下去,自然又是一阵哀嚎和痛哭。

这声音甚是刺耳,可朱棣却是不为所动。

等张兴元被押走。

朱棣又道:“他的亲族,固然要给痛快,可是这个张兴元,却不能教他舒服的死去,朕要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朱棣露出了残忍的一面,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张安世道:“既如此,那么……臣就将他送诏狱?”

朱棣点头:“你不擅酷刑,而且也委实不必如此,干这样的事,难免要有损阴德,让纪纲这样的人去办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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