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很重要,现在京城之中,人心浮动,必须得让人眼见为实,如若不然,反而会传出更多的流言蜚语。
一翰林上前,低声道:“陛下,臣以为不妥,现在逆贼的身份还未辨别,就贸然亲审,百姓们都来旁观,一旦弄错了……”
朱棣瞥了这人一眼,道:“弄错了?”
“臣是有些担心。”翰林道:“若是……”
朱棣道:“若是锦衣卫欺上瞒下,杀良冒功,是吗?”
翰林忙道:“陛下,非臣如此想,只是……只是这天下人,怕都如此想。”
朱棣冷着脸道:“你说的也没有错,锦衣卫这样的事,不胜枚举,朕听御史也弹劾了不少,可朕即便信不过锦衣卫,却还是信得过张安世的。”
说罢,摆驾南镇抚司。
此时,不少随驾的大臣已开始议论纷纷,此前那在旁劝说的翰林也在与人嘀咕。
听闻抓住了白莲教的贼首,绝对是一件石破天惊的消息。
这些日子,京城都有一种肃杀之气,为了捉拿白莲教余孽,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的差役四处捉人,人人为之胆战心惊。
不过百姓们对于神佛之事,大抵都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所以也分不清白莲教的好坏。
只是朝廷这样捉拿,反而让不少军民百姓担心,怕自己也牵连其中。
现在听说将这佛父和佛母捉了,不少人哗然,其中也不乏有……潜在的白莲教之人。
他们自是不相信佛父和佛母被拿,却都盼着,想见识一二。
一时之间,这南镇抚司,竟涌入了不少人。
张安世也让人将大堂的八扇门统统打开。
朱棣自是不必坐在堂首,而是坐在了一旁的耳房里,喝着茶,在一边听审。
张安世以同知的身份主审。
又有二人,一人乃随驾的刑部侍郎吴中,一人乃都察院右都御史陈进,他们陪在张安世的两边,虽是副审,其实也只是走一走过场罢了。
张安世没想到,陛下如此心急。
不过他倒能体会一些朱棣的心情,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人心浮动,寻常百姓谈白莲教色变。
而白莲教的教众数百万之巨,甚至京城之中,怕也不少。
若是不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见识白莲教的贼首是什么人,依旧还会有人借此招摇撞骗。
张安世先让人给自己斟一副茶,而后定了定神道:“将贼子都带上来。”
片刻之后,佛父和佛母人等人便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了上来。
张安世看他们一眼,这些人,一个个如丧考妣,好像死了娘一般。
和他想象中的所谓贼首完全不同。
张安世却依旧镇定,他故意不说话,打量着这些人。
这其实也是一种心理攻势,借此营造紧张的氛围。 而这时候,佛父却已叩首如捣蒜:“饶命,饶命啊……”
他哀嚎着,歇斯底里的模样。
这佛父起了头,于是佛母便也如寻常乡下的妇人一般,开始哀嚎,一边哀嚎,一面泪如雨下,她好似唱歌似的:“天可怜见哪,我命苦哪……我……”
眼见这家伙,竟开始吟唱,真如唱山歌似的,张安世顿时大怒,喝道:“掌她嘴。”
一个校尉毫不客气,上去便给她一个耳光,她的声音骤然之间,戛然而止。
张安世冷冷一笑,道:“这是你咆哮的地方吗?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我问到了谁,谁便来答。”
佛父道:“青天大老爷请为我做主,小的……一定答……答……”
来看的人,听到这佛父这般,心里大失所望,一个个心里越发的狐疑。
坐在张安世下首位置的刑部侍郎吴中,本是端着茶水要喝,一听这话,扑的一下,口里含着的茶水喷出来。
张安世怒视他一眼。
吴中无语,抱歉一笑。
右都御史陈进则抱着手坐着,眼睛半张半合,似在打盹。
张安世道:“你叫什么?”
张安世手指着的方向,正是那佛父。
佛父道:“小人张二河。”
张安世道:“哪里人?”
“山东行省,青州人士。”
张安世道:“青州人士?你为何要装神弄鬼?”
“小的,小的没有装神弄鬼啊……”张二河嚎哭道:“小的是良善百姓,平日里不曾干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
这张二河显然一路来,早有腹稿。
他很清楚,自己的筹码是什么,只要自己抵死不认自己是佛父,对于朝廷而言,便是天大的麻烦。